第17页(1 / 1)
('
小神仙道:“弟子知错,但并非有意,在山下见到此人,失血过多,性命垂危,故而晚归,自会去领罚。”
说罢,便要转身向外走。
“罢了罢了。”松山真人叫住他,“今晚你先照顾这孩子,于情于理,理应通融。”
小神仙回头看了看宿回渊,随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宿回渊气得直跺脚,只是这轻微的动作又牵动伤口,一.股股鲜血流了下来。
“他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宁愿去挨罚都不能管我一会!”他怨愤道。
松山真人似是已经习以为常了,对宿回渊笑道:“不妨事,你先暂住在楚问隔壁的房间,我去为你疗伤。”
宿回渊的注意力却全部放在了两个字眼上——
楚问。
原来他叫楚问。
怪好听的名字。
他被带进了客房,虽然很久无人居住,但也是极为整洁的。
松山真人不断将真气输送给他疗伤,纵使已经十分克制,但他薄弱的身体还是很难承受住如此纯净强烈的真气,一边流血一边吐血,整个人狼狈不堪,像是从血海里爬出来的怪物。
松山真人缓缓收手,额头甚至渗出了薄汗,“我活这些年,医过无数人,从未见过你这么重的伤,从内到外,无一处健全的地方,你到底得罪了什么人?”
宿回渊认真想了想,却只觉头痛欲裂,之前的事情半分都想不起来了。
他坦然道:“我不知道。”
“没关系,你来了清衍宗之后,自是再没人敢伤你。”松山真人起身,“你先休息,明天我再让医修替你疗伤。”
宿回渊点头:“多谢。”
临了,他又问了句:“若是犯了宵禁的弟子,会在哪里受罚?”
“在山腰扫石阶,或是在后山冰泉里。”松山真人想了想道,“楚问应该是后者。”
松山真人走出客房,迎面撞上一位身着白色长袍的人。
那人名为华向奕,为华山医修掌门,两人多年好友,亲密无间。
华向奕问:“情况如何?”
松山真人缓缓摇了摇头,“只能靠你了。”
另一人笑:“还有你解决不了的人?”
他叹气:“那小孩浑身上下遍体鳞伤,外伤倒是好办,静养半月便能好个大半。只是那内伤来得十分奇怪……经脉完好,却不走灵力,周身血脉至阴,稍有不慎便会经脉破碎而亡。”
“我明天去看看,世间珍奇宝药只要我能寻到,定都给他用上。”华向奕道,“你也不要有太大压力,世间苦命之人不少,你不可能把每一个都救回来。”
松山真人苦笑道:“既然来了即为有缘,岂有见死不救之理。”
他们交谈许久然后一起离开,不一会,宿回渊从一旁的古木后探出了头。
他刚刚溜进楚问房间,找到清衍宗的地形图,循着冰泉的大致方向走过去。
冰泉位置并不难找,距离尚远,便有入骨的冰凉寒意传来。
那晚月色凄凉,朦胧雾影中,依稀可见水中心的身影。
三千墨丝轻垂,皮肤苍白胜雪,氤氲寒意中,可见那人掌心水痕。
宿回渊整个人定在原地,一时竟忘了自己要来这里的理由。
少年懵懂心智怦然,不似惊恐,不似紧张,可心脏却鼓动得不似往昔。
他想,那人或许当真是个神仙。
第13章
楚问听见这句话,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没有被夸奖后的喜悦,也没有被称作‘好看’后的冒犯。
他淡淡点头道:“多谢。”
“喂楚问!你这人好奇怪!”宿回渊身上伤还没好,痛得呲牙咧嘴,却半点不影响他嘴上功夫,“我告诉你,我这可是第一次夸人!”
楚问瞥了他一眼淡声道:“不应该先介绍下自己吗?”
宿回渊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叫了楚问的名字。
他其实很想告诉楚问自己叫什么,被这样好看的人认识似乎是一种荣幸。
但他什么都记不起来了,包括自己是谁。
他耸肩:“不知道。”
楚问冷冷斜他一眼,却是背过身去,再不理他了。
宿回渊又说道:“我明天一早就要下山,不麻烦你们了,但是今天……”
后面的字似乎对他来说很难启齿。
“还是要谢谢你。”
这句话成功让楚问又转了回来:“要走?你不想留在清衍宗可以,但你伤还没好,下去等于送死。”
“我刚刚听到你师尊跟别人说话了。”宿回渊坦然道,“你师尊都救不回我,你就放弃吧。最后些日子让我下山去喝点小酒,也比在山上闷着整天吐血强。”
楚问右手微抬,放置在岸边的衣袍便顺势而起,宿回渊只觉眼前一花,下一瞬对方已经衣衫完整地站在自己面前。
若是忽略那尚在垂水的长发。
楚问只说了两个字,“不行。”
“行不行用得着你管?”
“那你大可试试,能不能在我眼皮下走出去。”
“你……”
宿回渊气不过,抓起一旁的泥巴就想往楚问身上甩,但却潜意识地停住了动作。
像是忽然发现,他一向擅长的撒泼无赖,在楚问面前都彻底失去了效用。
那人冷静、善良,且强大。
若是自己能活得够久,也想成为这样的人。
“就算师尊没有办法,门派还有其他师叔、长老、医修,有采于冰山的珍奇宝药,总要一试。”楚问垂眸看向他,“就算他们都没办法,我清衍宗后山有藏书阁,万卷宝宗,我挨个去找,总会有办法。”
宿回渊自出生以来就没什么记忆,没什么朋友,没什么生活,对活着并没有什么执着的欲望。
此刻面对楚问的认真,他忽然哑口无言。
楚问沉声说:“清衍宗向来不避世,以天下大义为先,我楚问既活着一日,就不会任由无辜之人丧命。”
宿回渊不知如何作答。
“走吧,明天带你去找医修师叔,看看他们有没有办法。”
楚问从他身侧走过,带来一阵极为好闻的冷香,他很难用贫瘠的语汇描述那种香气,满脑子只想着“好闻”。
直到那人轻飘飘的声音顺着山间清风传过来,还带着几分若有似无的笑意。
“走吧,小孩。”
宿回渊气得脸瞬间通红,喊道:“你说谁是小孩,我才不是小孩!”
他朝着楚问的背影跑过去,像是追逐着荒原中最后一捧燎原的火种。
直到一不小心,绊在挡路的石块上,摔了个结结实实。
——轰隆。
梦境中的响声一时和现实中相重合,宿回渊慢慢睁开眼睛,尚有几分茫然。
他依旧身处在石洞当中,周遭却不再是一片漆黑,有一束亮光从石壁深处传来。
继而是更大的一阵巨响,似是天地俱碎,周遭石壁一寸寸破裂,光亮渐明。
他问道:“宁云志找到阵眼了?”
楚问答了一声。
宿回渊顺着声音抬头看向楚问,目光却在瞬间僵住,刹那间呼吸声音都显得轰然。
——映着淡淡的光亮,只见楚问肩头处,有着大片刺目的血迹。
那鲜血浸透了对方那纤尘不染的白衣,外袍终究难以承载,血珠穿透布料,一滴一滴垂坠下来。
滴到了他的脖颈上。
“怎么回事。”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宿回渊忽然想起了什么,目光缓缓上移,只见石壁顶端有几处水滴淌下。
没一会的工夫,被水滴浸润的岩石,瞬间被侵蚀出一个极深的凹陷来。
顿时想通了醉酒之时,那沉闷的水滴声来源于何。
根本不是什么清水滴在石面上,而是岩壁下经年累月产生的侵蚀性极强的酸水,滴在楚问的肩背上。
那伤口深可见骨,鲜血淋漓惨淡,宿回渊觉得这石壁间瞬间压抑得喘不过气来,却难以从那伤口上移开目光。 ', ' ')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