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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避免嘈杂,华山派位于高山之巅,若想上山,需越过层层结界屏障,攀得数千层石阶,方能登顶。

这些障碍多是为心意不诚的寻常人所设,若是修士之间急事相询,并不会造成太多困扰。

但现在问题就在于,宿回渊现在灵力全失,与寻常人也并无大差异。

一眼看不到尽头的陡峭石阶,楚问和宁云志走在前面,宿回渊艰难跟在他们身后,不一会就腰酸背痛起来,浑身已经被薄汗沾透。

灵力尚在的时候完全没觉得爬台阶是什么乏力之事,如今却真真切切地将寻常人体力差的痛体会了彻底。

不知道已经走了多久,越往上走空气愈发稀薄,温度逐渐降低,一冷一热的感觉让他十分难受。脚底似乎已经被磨出了水泡,每走一步都带着针扎般的痛。

楚问忽然停下步子,宁云志不明所以,也跟着停了下来。

“把手给我。”楚问说。

宿回渊把汗湿的手心在衣袖处擦了擦,随后将手伸了过去。

楚问指尖轻搭上他的掌心,微凉,却很舒服。

他顿时感受到温和的灵力顺着经脉传过全身,周身的酸`软都好转了不少。

楚问长眉轻蹙,“你的灵力怎么回事。”

宿回渊本没打算主动说出自己灵力消失的事情,毕竟浓雾中情况难测,怕引起怀疑。

千算万算,唯独没想到华山医修的山路设计得如此激进。

只能承认道:“刚刚从迷雾中出来就这样了,我也不知为何。”

楚问沉默片刻,并未追究细问,却是在宿回渊面前慢慢俯下.身来。

额间的长发顺着动作披垂下来,在石阶上映下隽长的投影。

宿回渊一时呆楞住,怔道:“你这是做什么?”

“上来。”

不咸不淡的两个字,依旧没夹杂什么情绪一般,听上去却恍若雷击。

楚问这是……要背他?

“不不不,我还是……嘶……”

宿回渊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后脚不小心踩空,又牵扯到不知道哪里的伤口,一时痛极。

“上来。”

楚问身子没动,又重复了一遍完全一致的话。

宿回渊刚想答话,却敏锐地察觉到侧方传来的一阵细微风声,垂眸间,只见楚问的垂发已经随那阵风偏移几寸,有清淡木香随之飞来。

变故发生在毫瞬之间,他偏头一看,只见一只巨大的……正朝着他们飞奔而来。

很难具体描述那东西的长相,但一.股浓郁的恶臭先于庞然大物到来,宿回渊脸色发青,几乎下一秒就要吐出来。

那东西足足有三人高,外表像是一只巨大的飞虫,翅膀在阳光下几近透明,周身鳞克闪烁着油腻的彩光。眼睛占据了半个头部的大小,是诡异的深蓝色,眼下长着巨口和尖齿,口部开合间,还有粘.腻的稠黄色液体缓缓低垂下来。

很难想象华山医修的看门魔物竟是如此……猥琐的家伙。

宿回渊实在想不到更加合适的词语,偏过目光不想再看。他现在并无灵力,若是站在这里等死,恐怕会成为这恶臭怪物的第一份食物。

他无法接受。

电光石火之间,他一手环住楚问的脖颈,身体一提,双.腿夹`紧了楚问的腰。情急之间慌乱且手足无措,双.腿乱踢,也不确定踢到了哪。

“快走。”他捂着鼻子艰难道。

话音未尽,只感受到一阵劲风裹挟着恶臭气味扑面而来,长虫挥出大翅,直冲两人面门,速度极快,仅仅捕捉到残影。

长翅脆弱且薄,但在足够快的情况下便像一把锋利的刀刃,把空气都破成了尖锐的形状。

楚问一手托着身后之人,另一只手拔.出腰间尘霜剑,只闻轻微剑鸣。楚问长靴轻点,整个人倏然飘然御风而起。

宿回渊本是闭着眼,只觉得身体骤然腾空,抬眼向下,只见虫翅堪堪从两人足下闪过,仅差一寸,便能割破自己的鞋履。

下一瞬,只有剑影纷飞,铿然作响。

宿回渊还未看清楚问是何动作,便听到长剑刺入肉.体的闷响。

随即,忽地眼前一黑。

眼睛被楚问单手轻遮,有湿润微凉的触感从眼眶处传来。

宿回渊虽然眼睛被遮住,但嗅觉与听觉还是让他将发生的场面猜出了七八成。

——噗呲。

是血液喷射的声音,铺天盖地像雨点一般砸下来,宿回渊咬牙,浑身已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楚问旋身,背对着那魔物,长袖微抬,替他尽数遮下全部的脏污。透白无暇的长衣被污血沾染,乍看上去竟有种神迹蒙尘般的触目惊心。

“别看。”

楚问的声音从耳侧传来,热气尚存,顺着耳骨绵延不尽。

“很脏。”

心脏都随着这句话的起伏,怦然一动。

可他能敏锐地感觉到,楚问刚刚的状态有一些奇怪。

对方速度很快,下手一如既往地果断狠厉,看上去完美到挑不出错来。

但他与楚问自小相识,对彼此的一招一式都熟悉得很,因此便能清楚地感受到楚问刚刚的动作中,那一丝丝极其细微、细微到难以辨别的凝滞感。

楚问的动作本可以更快。

但他在犹豫。

一个猜测忽然冒出来,从走出洞穴见到楚问那一刻的轻微奇妙感为始,似乎一切都顺理成章地有了解释——

他从浓雾中出来后灵力尽失,宁云志看上去……大概是失去了脑子。

这浓雾怪异得很,与灵力、行为都无明显关系,一视同仁。

所以,楚问出来后,也应该暂时失去什么才对。

宿回渊呼吸微滞,抬头看见楚问近在咫尺的瞳孔,颜色极淡,微垂着注视地面,无悲无喜。

长眉鬓侧,清雪般的皮肤上溅上了一滴浓稠的血,楚问对此却仿若未觉。

他伸手,替楚问抹去眉间血痕,可指尖微颤,并抹不干净。直至一小片眉骨都染上了淡红,像是无暇白玉中生出的朱红纹理。

他开口,发现自己的声线都是不稳的。

“你从浓雾出来后,一直都看不见,对不对。”

宛如石子坠入湖底,刹那间沉寂,连轻微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无妨,我能听见声音。”

楚问侧过目光,与身后之人对视,浅色的瞳孔此刻却厚重得深不见底,明知那双眼看不见,但视线相交之时,仍有无法抗拒的心悸。

那略微失焦的目光,却给人一种无限温柔的错觉。

“而且,我也知道你在看我。”楚问淡声道,“我看不到,不代表我感受不到。”

宿回渊仿若做贼心虚般错开目光。

“那你放我下来。”宿回渊着实不太好意思让楚问就这样背着他一路上山,“你总不能一直这样。”

“为何不可?”楚问轻声问道。

“……”

竟一时语塞,没有借口。

“无需过度担心,华向奕为医修掌门,这世间没有他治不了的病。”楚问轻声道,片刻后又忽然想起什么般改口道,“极少。”

宿回渊自然懂得对方指的是什么。

是当时自己的病。

楚问背着他拾阶而上,他忽然有些好奇,回头看去——

只见刚刚三人高的长虫如今半死不活躺在地面上,一动不动,它的一侧长翅被齐根斩下,鲜血源源不断地顺着断口处涌出,周遭的泥土都变成了血红色。

“没死。”楚问似是注意到了他的动作,开口解释道,“华山派事医,阵法屏障只是想伤人,令人知难而退,并无杀意,需留它活路。”

宿回渊干巴巴笑道:“华山派拦人的方式还真是恶心,恶心至极。”

楚问并未回话,沉默片刻,只是点了点头。

石阶颠簸,楚问的身体却很稳,宿回渊趴在对方背上,竟不知何时睡熟过去,等再睁眼之时,华山派几个镀金大字已跃然眼前。

门口值夜的弟子听闻他们的来意之后,便请他们入住到了几间客房,明日一早便带他们见华掌门。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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