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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阙点了一张照明符,宿回渊便能看见其中景象,只见地面上铺满了尸体。有些尸体刚死不久,身上还留着淋漓鲜血,有些显然已过数年,化作嶙峋白骨。岩壁侧方便是喷溅上去的骇人鲜血,浓重的腥臭味便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两人一路上没再低头,倒真是没触发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安然走出了那条充斥着鲜血与人骨的密道。

走出密道,视野顿时清亮,鼻息间的浊臭气息悉数消失,宿回渊一把扯下自己口鼻间的布条,嫌弃地擦了擦手背上蹭着的血迹。

抬头,他一眼便看见站在不远处等他的楚问,一时间竟有种久别重逢的感觉,他高高抬手,向楚问挥了挥。

楚问也朝着

他们走过来。

“原来是这样……”程阙了然笑道,“你们先进去,我继续在这里等。”

又忽然想起什么一般,确认道:“你们记得一定要一起进去。”

没等宿回渊再说话,人已经走远了。

楚问已然走到身前,垂眸看着他,问道:“受伤了吗。”

“没有。”宿回渊下意识回答,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身上滴落了不少大大小小的血迹,且袖口被自己扯坏,显然是一副激.战后的模样。

楚问并未言语,似乎也并未相信。

他长指点向宿回渊心口,用灵力在其周身扫了一圈,发现无异后,这才缓缓将手收回。

“就这么不信我?”宿回渊笑。

楚问只是敛眸淡道:“进去吧。”

面前是一扇装饰豪华的门扉,有两名身着长裙的婀娜女子对他们笑道:“两位公子可要一同进去?”

想到刚刚程阙的话,宿回渊点了点头。

姑娘脸上笑意更盛:“请跟我来。”

他们被带进进门后右手边的第一间屋子,房间并不大,通体装饰却很有西域风情。房屋中央陈设两把皮椅,相背而靠。

“等下两位公子坐到上面便可以。”姑娘笑道,“希望能在里面见到你们。”

言毕,她阖上门,门口传来锁链的响声。

宿回渊坐到一侧椅子上,坐上的瞬间便感觉有一.股无形的大力笼罩在自己周围,行动开始设限,意识开始模糊。

而楚问坐在他背后,他完全看不见对方的情形。

“楚问?”他开口试探道。

但并无回应。

下一瞬,面前景象倏然模糊,再睁开眼时,四周已经全然换了模样。

屋内陈设古朴典雅,桌案上燃着清雪般的熏香,这地方他再熟悉不过,是清衍宗楚问的居室。

室内床榻并不大,但却睡着两个人,着实有些逼仄。

是年少时的自己和楚问。

正值冬日,居室内泛着苍白雾气,清晨尤为寒冷,连窗边都结上了一层薄薄的冰。

床榻上的宿回渊睡梦间似乎觉得冷,侧过身去,将被子抱成一团。

可两人本就挤挤堪堪盖着一床被子,顺着他的动作,整张被子便从楚问身上滑下来,全部卷到了宿回渊怀里。

那个时候宿回渊已然是清衍宗弟子,有自己的居室,就在楚问隔壁,但却经常偷偷溜进对方房中。

大多时候会被人无情赶走,但后来楚问大概是也懒得管,便任由他两个屋子乱窜。

那时宿回渊尚且年少,只是遵循着天性想待在楚问身边,压根不考虑对方是否喜欢,是否讨厌。

但现在想来,楚问那时候大概是不喜欢他这般的。

果不其然,片刻后,楚问睁眼,毫无睡意,坐起身来。

清衍宗这样冷的天气,冬日里不盖被,是必然会冻醒的。

但他似乎早已习惯,眼神中甚至没什么讶异,显然自从宿回渊在他房间蹭床之后,就没几天睡过好觉。

宿回渊现在很想一拳把曾经的自己打醒,简直无赖。

按照楚问的性子,大概也确实会这么做。

但对方接下来的动作却出乎他的意料。

楚问无声叹了口气,垂眸注视着床榻边上的人,眸中似有情绪。

已经醒得彻底,他打算干脆起身前去练剑。

却不想起身的瞬间,身侧人仿佛感知到什么一般,倏然转过身来,牢牢抱紧了他的腰,口中喃喃道:“好冷,别走。”

楚问腰间一僵,有片刻的沉默。

一时间,连雪落下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随后,楚问竟缓慢回身,坐在了床榻边缘。

任由对方环着自己的腰没放。

他似乎极为纠结、又无奈,似乎被人一次次打乱底线,却又不知如何是好。

少年时的宿回渊似乎很满意,又沉沉地睡了过去。而楚问也便一动不动,一直坐在旁边等。

长眸微垂,如雪光般沉寂。

直到清雪微融,天色渐明,足足半个时辰之后,宿回渊终于换了个姿势,转向另一个方向。

楚问无声起身,去扫庭院内落下的清雪。

宿回渊跟了出去。

他不知抬首村如何使他来到之前的记忆之中,但他如今似乎并无实体,他想附身捧起清雪,掌心却从清雪中径直穿过。

他开口,想唤楚问的名字,也无从发声。

鞋履踏上初雪,却无声,周遭在瞬间静默,宿回渊缓步走到对方身后,想开口,却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经年日久,楚问大概永远也不会知道,在多年后两人已然决裂的某一天,他会用这种方式看到这幅场景。往事模糊且依稀,连当事人都未必记得。

他走到对方身后微屏住呼吸,双手从对方身后环过。

本是一个极度亲密的姿势,但他亦触摸不到这里的任何东西,手中触感与环抱空气无异。

或许是错觉,他觉得楚问那瞬间身体似乎凝滞了一瞬。

楚问抬起身来,向屋中试探问了一句:“你醒了吗?”

无人应声。

就在此时,脑中忽然响起一个声音,仿佛是意识深处自然而然发出来的——

你想留在这里吗。

永远地留在这里,留在曾经和楚问初识、感情伊始的时候,无需面对日后的生死纠纷,无需像现在这般多年宿敌。

仿佛有一个声音一直在脑海深处疯狂叫嚣着:留下来。

——如此便能永远把他留在你身边。

仿佛是来自地狱的循循善诱,几乎要将他的意识生生撕裂,他有一瞬间几乎动摇。

楚问手持扫杖看向他,但他知道楚问实则在透过自己,看向紧闭的居室房门。

随后,若有似无地,楚问极轻地摇了摇头。

意识在瞬间悉数回笼,宿回渊不禁后知后觉地出了一身冷汗。

这幻境中有极其强烈的迷惑人心的能力,往往会将人拉到最怀念、印象最深刻、亦或是最想改变的场景里。

意志稍有不坚,便会永远留在这幻境中。

如今,尚且不知那‘抬首村’是在幻境之中还是之外。

宿回渊心说:我不想留在这里。

话语刚落,面前景象再次翻转,来到了他十六岁的生辰。

宿回渊从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出生,因此便将与楚问回来的当天记作生辰。

这个独特的时间,只有他与楚问知道。

曾经听下山历练的师兄们讲过,人间的生辰热闹非凡,他们会吃上亲人亲手做的面条以求长寿,会在河边点燃花灯,会去寺庙中祭祀神佛。

宿回渊对生辰本身不感兴趣,但他一直很想下山去看看。

作为清衍宗内门弟子,并不允许随意下山,除了高阶弟子的例行游历之外,只有每年除夕之时准许下山返乡。

但宿回渊无父无母,也不知自己家乡在何方,自然没有这等待遇。

他过生辰那天恰巧在除夕附近,宗门内弟子已经走得差不多,宗门口守卫也松懈了不少。宿回渊在那天夜里穿上黑袍,打算趁机翻墙溜走。

有道是上墙容易下墙难,好不容易爬到墙顶,才发现地处极高,若是直接跳下去,非得摔个半死不活。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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