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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回渊走在崔忪斜后侧,不由得多观察了他几分,发现此人步子极轻,灵力不浅,从兵器来看,玄铁剑为重兵,多以蛮力取胜,而短刀却以敏速闻名,两种兵器完全背道而驰。放眼整个修仙界,也没听说过有门派同时修习这两种术法。而崔忪说过他是无门无派的散修,来路便更显得可疑。
“我们于清衍宗见到这边阴气颇重,故而前来探明原因,这位公子又是为何前来。”宿回渊试探道。
“我并非来查探什么东西。”崔忪简明扼要答,“我只是为了其中生长的奇花,为了救人。”
“既然是救人,何不去争神丹。”宿回渊笑道,“现在有关神丹的传闻千奇百怪,各不相同,凑起来都能写成一本书。”
“那是大门派之间的事,我哪有资历去争。况且我时间紧迫,等不了太久。”
“冥村险恶万分,稍有不慎便会粉身碎骨,与神丹一道皆是相传已久、不知真假的事情,数十年来都尚未听闻有人得到神花,你既然知晓其中凶险,又何必知险犯险。”秦娘在一旁忽然开口。
崔忪转头看向她,问道:“姑娘所修为岐黄之道,应该不是清衍宗中人。”
秦娘一愣:“你如何……”
“姑娘莫怪,只是你身上有数种草药的气味,在下并无意探究姑娘出处。”崔忪说道,“只是敢问姑娘,是否有过一件必须要做的事,执念颇深,重于生命……在下想做的便是如此的事情,神花固然难得,却总要一试。”
宁云志却忽然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设身处地地想想,他如今已有了纵使豁出生命也想保护的人。
秦娘却忽然偷偷拽了拽他的袖口,小声问道:“我身上草药味道很重吗?”
宁云志摇头:“我没闻到。”
她临行前特意沐浴更衣,还在身上撒了些香粉,崔忪竟还能闻出,她第一次见嗅觉如此灵敏之人。
几人言语间,很快便到了冥村。远远瞥见的瞬间,他们立刻便懂得了此处为何被人称作冥村。
不远处有一扇木制的小门,半开半掩,宽度只够一个成年人通过。而这扇门仿佛一道无形的结界,将门内外的世界分割成两个极端。
门外繁花盛开,人声鼎沸,而门内阴森沉郁,天色昏暗。
几人走进去,刺骨的寒气立刻扑面而来,风沙夹杂着灰尘将人裹挟其中,其中还参杂着十分明显的陈丑味,像是人之将死,弥留之际床榻上的味道。
天光仿佛被什么东西遮蔽住了,抬头,只见漫天飞舞的黄纸,将日光遮蔽彻底。
宁云志忽然觉得,人间炼狱也不过如此。
这里依旧是街巷与村落的样子,只是被风吹得破败不堪。路上铺满了厚厚一层黄尘土,几乎令人睁不开眼,两侧房屋已然破陋倒塌。
偶有白纸糊成的纸人倒在房屋门口,眼部黝黑,面颊艳红,明明身体已经被风沙刮得破洞,但面部却出乎意料地完整。本是没有生命的纸人,却仿佛能看见人一般,视线紧紧黏在几人身上,像是贪婪的垂涎,令人不寒而栗。
除此之外,空无一人。
宁云志无声打了个寒战,对崔忪问道:“你曾经来过这里吗……”
“我若是来过,要么天下闻名,要么身首异处,无论如何,都不会是现在这般。”崔忪说道,“我只听闻,不要直接触碰这里的东西。”
宁云志周身一凉:“碰了会如何。”
“我也不知,试试看吧。”
崔忪从怀中掏出刚刚吃剩的半个馒头,不舍地犹豫片刻,随后将其扔到纸人旁边,正正巧巧砸在了纸人令人极其不适的眼睛上。
接触的刹那间,白花花的馒头瞬间变成焦黑色,随着一串令人牙酸的“滋滋”声音,馒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融,随即不见,连半点残渣都不剩,仿佛被纸人吸进了身体一般。
那瞬间,他们仿佛听见了纸人发出了一声魇足的叹息。
“吃”了半截馒头后,纸人的黑色“眼睛”更加阴郁,好像要将几人都吞之入腹。
宁云志无声观摩了这一切,一阵反胃,差点将刚刚吃进去的东西全部吐出来。
随着他们前行,两侧路边的纸人越来越多,每走一步都像是有无数个目光紧紧追随在他们身上。而不远处,一处琴楼出现在眼前。
相比于其他破旧矮小的房屋,琴楼显得华贵许多,外观完整,并无破损,只是日复一日的风沙使雕琢的颜色逐渐侵蚀,终究变作了与风沙一致的土黄。
崔忪抬眸,眯了眯眼道:“应该就是这里。”
琴楼最顶层的窗边,依稀可见红色光点,像是一朵鲜艳欲滴的小花。
崔忪用内力将琴楼的门炸开,刹那间灰烟四起,许久之后灰尘散去,里面却有一声轻软的女声传出。
“这么早,还没睡醒呢。”
他们目光在琴楼内扫了好几圈,才发现声音的来源。
——原来是桌案边上的一个纸人。
那纸人的身体和面孔都被保护得很好,身上还穿着轻纱,面部的胭脂与红粉相比于其他纸人,点得还要稍许多些。
而放眼望去,琴楼内部的陈设依旧完好,除了落上一层灰尘之外,几乎看不出这里处在如此破败的冥村当中。
就在此时,刚刚被崔忪用灵力震开的门“砰”地一声在身后阖上了。
最后一丝昏黄的光线也被彻底遮挡,琴楼内瞬间变得昏暗异常。
纸人似乎有些许不悦,缓慢地从桌案边站起身来,去取柜子上的蜡烛。
她的动作僵硬且诡异,周身关节似乎都钉死在了一个角度,牵一发而动全身,只能极其微小地改变着自己身体的形状。如今似是有几分急促,伴随着一声撕裂的响声,纸人跖骨连接的位置被扯破,她低骂了一声,用一旁的米糊去将其沾回原位。
随后极其细致地将蜡烛点燃,生怕烧到自己的指尖。等一切都做完了,这才不紧不慢地看向来人。
她的眼神像是黑色珠子黏成的,只是左右并不对称,大小不一,有种莫名惊悚的诡异感。
“欢迎几位来到……叫什么楼我也记不清了。”她幽声说,眯着眼睛游离在几人身上,在楚问的脸上格外停留了片刻,咯咯笑道,“不过看你们俊秀得很,这里的规矩要先跟几位说一下,免得……会发生一些不好的事情。”
她轻声说道:“这里的东西不要直接碰,另外……你们虽然一起来,但等会上楼,必须要一个一个来哦。”
“为什么。”宁云志颤声问道。
“因为一起上去的,可是都死得很惨,很惨。”纸人盯着他的眼睛,发出粗哑的笑声,“你若想试试,我也不介意呢。”
宁云志吓得浑身发软,直往楚问身后躲。
“我先上去给你们探路,若是一炷香内我身死,你们便立刻返回。”崔忪说着,先独身上了楼。
脚步声在木制楼梯上极其明显地响起,他们能听见崔忪的脚步在楼上停顿片刻,随后继续向前走,声音越来越小,直至最后彻底听不见。
片刻后,宁云志与秦娘也各自走了上去。
“你先去,我在最后。”楚问说。
宿回渊单脚刚踏上楼梯,却忽然回头,轻声问道:“楚问,你想不想赌个大的。”
楚问猝不及防撞上对方距离极近的面孔,不由怔了片刻。
“崔忪听闻过不能碰触这里的东西,却并未听说不能两人一同上去。万一那纸人是在骗我们,上面的东西一个人处理不了,反而只能两人同行呢。”
宿回渊眸光微颤,轻声道:“要不要跟我一起。”
上面的东西无非几种,若是明枪暗箭,则无人能敌楚问尘霜;若是魑魅魍魉,也没人比他更为了解。就算是一些意料之外的事物,真到了无可挽回的时候,他也能放弃自己,保全楚问。
楚问没有犹豫,轻声道:“好。”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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