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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馆中偶遇崔忪,对方诡谲奇异的功法,密道中陈然的腰牌,以及那已然化成纸人的师父,一切似乎巧合得有些诡异,反倒像是有人故意设计好一切,分明等着他们去发掘已然设定好的结局。

他伸手,阴阳鬼便弯腰将册子递到了他手上,他翻了翻当年相差无几的时间,在满纸密密麻麻的名字中敏锐地看到一处字眼——

崔忪。

死去的时间是十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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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问并未睡太久,醒来时见身边无人,只有一件黑衣披在身上。

他并未动作,在远处停顿了片刻,直到彻底清醒过来,最后一点微醺的醉意也消失殆尽。

对方依旧没有出现。

就像松山真人一事过后,他在清衍宗清醒的无数个凌晨,以及“宁邱”身死后,他独自回到宗门的那段时间里。

他缓缓起身,将身上的那件黑衣折叠整齐,抬头,却忽然瞥见宿回渊就在自己身后的角落里。

对方阖着眼靠在山石上,像是睡熟了。

说不清心中的感觉,似乎从未觉得见到一个人的面孔竟是如此奢侈的事情。

他步子极轻地走过去,想将衣袍披在对方身上,那人却忽然睁开了眼。眸色清明,分明没有半分睡意。

“你刚刚在想什么。”宿回渊轻声问。

他哑然,无法作答。

“你觉得我又不告而别了是不是。”对方轻笑。

楚问沉默片刻,“是。”

“都说了不会走,你总是不放心。”宿回渊似是轻叹,起身环住了对方的腰,“从今以后,你每天都要多信我一些。”

楚问心跳得剧烈,他近乎贪婪地闻着对方发间独有的味道,轻声道:“好。”

两人又在园中无声留了许久,直到天色渐晚,回房用了晚膳,宿回渊大字瘫在骨制的床榻上,看着楚问收整两人的衣物。

他忽然开口道:“你觉不觉得前几日崔忪一事有些怪,当时我们在密道中捡到了陈然的腰牌,后来向崔忪去问时,他说是楚帜当时召集众人前往昆仑山探寻神丹下落,随后为了掩盖消息才将众人杀害,其中也包括陈然。”

他停顿片刻,“可在那句话前,我们并未提到捡到陈然腰牌一事,他又为何特意强调陈然这个人。若是他也在密道中见到此腰牌,又怎会任由它丢在原处。”

楚问垂眸答:“确有不妥。”

“我今日去看了鬼界名册,你猜怎得……陈然根本没死。”

楚问整理的动作一顿,随后道:“所以十年前由于毒酒一事死去的人是崔忪,陈然假扮崔忪身份与我们同行,随后借采花之名假死,对吗?”

宿回渊一愣:“你怎么知道?”

楚问沉默片刻,随即沉声说:“我向来觉得此时颇有蹊跷,本来想着等你伤彻底好了再与你讲……我觉得我们在琴楼中所见之人并非崔忪,而是陈然。”

宿回渊瞳孔微缩。

楚问继续说道:“世人皆以为清衍宗弟子都习长剑,但长剑之风是从师尊继任掌门后才兴起的,师祖任掌门期间,清衍宗主习两套功法,一种是长剑,而另一种是重剑,师祖本人便更擅长重剑。”

“陈然与师尊同辈,在他拜入师祖门下之前,曾有一个教习短剑的师父,因此他擅长两种剑法。而琴楼中那位前辈显然已然失去了大半记忆,忘记了自己徒弟的名字。虽然宁云志提及崔忪之时她并未反驳,但她却未必真是崔忪之师。”

“只是陈然身事鲜为人知,也是后来无意间师尊与我提起,我才得以知晓此事。大概陈然也料到无人知晓他的身世,才能公然在我们面前伪装崔忪。”楚问敛眸道,“只是此种皆为猜测,尚不能定论,直到你刚刚说陈然并没死时,我方才能确认。”

“可他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为何,十年过去了,他本有无数机会可以去琴楼顶采得神花,却偏偏要等我们来了。况且他编造这么一堆故事,不过是说明楚帜为了神丹穷凶极恶,可这对他又有什么好处。”

楚问沉思片刻,“倒是有一种可能……”

他轻吸了一口气,随后道:“追求神丹的并不止师尊一人,陈然为了掩藏真正的凶手,而将楚帜推到我们面前。至于神花一事,他偏偏在我们面前将人救下,那大概他本意与之背道而驰。”

他轻声继续道:“他可能根本不是在救她。”

第68章

宿回渊缓缓猜测道:“这崔忪……不会是陈然的师兄弟吧。”

“并非没有可能。而且无论如何, 若陈然当真想取得神花救其师父, 这十年间他有无数的机会可以动手,可偏偏要在酒馆中与我们不经意相识,再故意带我们前往琴楼。”楚问话音微顿,“所以他并非想救她, 而是要在我们面前表现得在救她。但他假死后又做了些什么, 便不得而知。”

“你可知如今要去何处找他们?”

“师尊曾提过,陈然生长于昆仑山背侧的山户中,只是后来不知出于何等原因家境倾覆,这才四处寻访拜师学艺。他如今, 或许有可能依旧回到那处。”

“那便现在启程过去看看, 或许能找到人。”宿回渊从床榻上起身, 整了整袖口,用棉帛将鬼王刀擦拭干净了, 再不急不忙地放回腰间。

楚问目光上下打量他几巡,淡声问道:“你伤好了?”

“当然好了, 彻底好了。”他说, “不信你摸!”

他下意识扯过对方的手放于自己胸前断骨处,伤口已然愈合如初, 断骨也在这些天楚问灵力的不断游走下恢复了大半,已无大碍。

只是当对方指尖触上他胸口,两人皆是一滞,他这才后知后觉地觉得有些不妥。

他有些慌乱地将手收回,随后装作若无其事地向后退半步,转身向外走,“时间不早,先去找到陈然再说。”

只是片刻后,楚问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似是还夹杂着一声若有若无的轻叹。

“之前没见你如此拘谨,怎得如今反而与我生分起来了。”

宿回渊步子微顿,缓缓答:“并非生分……”

只是自打从琴楼而出,两人确定关系后,便觉得整个人都像在梦中一般轻飘飘的,以至于每次在楚问身边醒过来的时候,都要怔愣片刻,才能回忆起目前的状况来。

他们之间的关系转变得从不突兀,只是他过于珍视,以至于患得患失,反而畏手畏脚。

楚问从身后走到他身边,直到周遭缓缓被清雪香笼罩,对方轻而温雅的声音自发顶传来。

“你我之间,本就无需遮掩,无需生分,无需多心。你有任何想做之事、想说之话,都可以毫无顾忌地与我讲。”

宿回渊并未转身,却忽觉有莫名的情绪哽在喉中,他垂了眸子,哑声笑道:“好。”

两人并未在鬼界停留许久,便匆忙前往西域昆仑山周遭,御剑飞过,不过几个时辰。

清衍山附近已然有春暖花开的趋势,但昆仑山依旧是白雪皑皑,远远坐落在屋舍中央,无端显出庄严之感。

楚问看着不远处的昆仑雪山有些出神,忽地开口轻道:“此地我们未曾来过。”

这句话明明是肯定的语气,宿回渊却无端心底一慌。

“是。”

停顿片刻,楚问又说:“但总觉得此地有几分眼熟。”

“或许都是雪山,清衍山、华山、昆仑山,本就没什么极大的不同。”宿回渊表面答得风轻云淡,心下却一沉。

如果说刚刚那句话只是猜测,这句话便彻底佐证了他的猜想。

两人确实不久前曾来过一次西域,本为探查楚帜领口处药粉一事,只是后来误入抬首村中,楚问在幻境中伤及元神,宿回渊背他爬上昆仑山,找到神君方能救他一命。

可后来楚问被神君抹去了这段记忆,理论上应该记不得此处才是。

他心中郁沉,却并未继续提及此事,两人继续向昆仑山后走去。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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