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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谷梁初自然知道,可这账,不知应该算在谁的头上。

弓捷远滋溜啜了口热茶。

平素他在王府喝茶从来不出这样的声响,太后自然看向了他,笑道,“是个有福气的孩子。”

“有没有福气要从哪里看?”冯锦巴不得赶紧转开话题。

“相由心生,”太后只是笑呵呵地,“看一个人心好心歹就瞧五官是否端正,那种邪眉毛歪眼睛的,可能有才有能有韬略有见地,就是不会有好心眼,绝不会错。当然这个都说正常人,残障有伤的不计。而瞧一个人有福无福呢,则要观他的神色,那些机灵过度藏不住精光的,即便暂时有成也难持久。捷远眼眸单纯干净,即便受些磨难,合着一生计算下来,总是好运多于歹运。谁都不能十全十美,这就是有福的了。”

“啊!”冯锦边听边一本正经地端详着弓捷远。

弓捷远给他瞅得不好意思起来,打岔说道,“太后厉害,还懂相人之术。”

太后便就侧首,去看屋内的佛图,“你瞧菩萨,个个都是见喜之相。”

冯锦又把脑袋伸到太后眼皮底下去,“太后也瞅瞅我,是什么相?”

太后越发笑了,伸出玉手摸摸他的脸颊,“你自然是更有福的。”

冯锦满意地乐,“幸亏长得人五人六。王兄那般威势自不必说,是有大福的人。”

太后闻言看向谷梁初,眼中仍旧带笑,话却说得委婉,“他父皇小的时候术士也给观过相貌,说有大福。哀家活到这个岁数却懂得了,大福需要大舍去换。”

弓捷远听了这话立刻去看谷梁初,心里有点儿担忧。

得舍什么呢?

冯锦只怕气氛重新沉了,赶紧又说,“我今儿要陪太后供个晚课,正经的大节正经的功德。司尉是不是要回家里看看?”

弓捷远摇了摇头,自然而然地将话头转到婕柔身上去,“家里只有继母和妹妹俩个人,这般日子,就不回去增添她们的愁思。”

太后便即想起之前的事情来,“皇后想将你的妹妹指给锦儿,哀家拦了一拦,如今怎么样了?”

“没有怎样。”弓捷远淡然笑着,“婕柔还小,不着急的。”

太后又摇起头,“你是男儿家,不懂。哀家这种没大用处却占着个尊贵身份的老太婆不能随便管事,管了就得管全,不然就会耽误了好姑娘的姻缘。这孩子的婚事还得哀家开口才是。”说着又沉吟了,“哀家对燕京城里这些人家不太熟悉,只怕帮了坏忙。”

“祖母,”谷梁初便开口道,“捷远心里属意刘举家里的儿子刘跃,您认得的。”

太后闻言立刻想了一想,“哦,刘举,是认得的。他那儿子人才还好?”

谷梁初就对冯锦说道,“什么时候方便可带着人过来给祖母看看。”

冯锦应得痛快。

太后愿意促成好事,又说,“镇东将军的虎女嫁给朝廷大员的儿子不算高攀,然则弓府的顶梁柱总不在京,哀家就得给小丫头撑撑腰,不如认个干孙女吧!省得以后娘家人少心里总是底气不足。”

弓捷远闻言十分震惊,立刻离席跪下,“太后娘娘厚恩,弓家……弓家……”往下他就不会说了。

太后唏嘘地道,“你这孩子惶恐什么?不过是个孤单的老太婆找个寄托罢了。”说完她就扭头吩咐冯锦,“这事也是从成全你的孝来的,就由你报告给皇帝,让礼部安排郡主受封吧!”

郡主名号一定终生可食国禄,便是父兄有何差错,轻易不会连累到婕柔的身上,实实在在的殊荣。

弓捷远认真磕下头去。

谷梁立听了冯锦的禀告之后也很吃惊,“太后这是……”

冯锦很会忖度他的心思,“册封郡主不是小事,臣不敢多言,皇上不妨亲至德寿园,问问太后心思。”

谷梁立正好得个机会去见亲娘,便即摆驾。

“皇上国务繁忙,”太后见到儿子非常客气,“却是哀家耽误了你。”

谷梁立好好陪着笑脸,“早该过来看娘,的确事忙,娘的心里不要怪罪儿子。”

“怪罪什么?”太后慢慢地抚摸着木鱼,“然则哀家也不是没事找事,只是帮你还一个情!”

谷梁立疑惑看她,“儿子没有明白。”

“开武皇帝快殡天时急招四线总兵回京述职,”太后幽幽地道,“自然是要嘱咐戍防之事,只恐外敌会趁他驾崩之机来扰大祁安宁。他和弓涤边说话的时间最长,却不只是因为东疆防重,还有一个原因,你可知道是什么啊?”

谷梁立的笑容迅速不见了。

“哀家的儿子是聪明人。”太后轻轻一叹,而后哂道,“你爹见弓涤边之前特意把哀家叫到了身边,就是为了震慑提醒,同时做个见证。他对自己非常喜欢的武将说这辈子没有别的遗憾,就一件事放心不下。弓涤边奏问何事,开武皇帝便说唯恐二子相残,哀家将来没有立锥之地。他给了弓涤边一把尚方宝剑,嘱咐他说有朝一日兄欲伤弟,请他擎剑相护,弟若伤兄,勤王斩之。”

第141章 施恩护狗急跳墙

谷梁立的脸上满是震惊之色。

此前竟是毫不知情。

太后轻笑起来,“但是这个弓涤边啊,他可辜负了赏识自己的老皇帝啊,任你们兄弟相争,就是按着他的兵马和宝剑不动弹!听闻你起兵时,哀家日夜心惊,只恐亲生亲养的小儿子腹背受敌,被那英勇善战的镇东将军抄了后路丢了性命。等得你攻入了南京,哀家又恨他没有出兵护驾,听任篡逆称孤道寡。哀家曾经以为你们定是合了谋的,心里骂了他很久,恨不得开武皇帝显灵将其带走,等到来了燕京才一点一点询问出来,原来弓涤边始终不近北王,深为哀家的幼子所忌。”

“他……”谷梁立嗫嚅地道。

“哀家想了好几个月才想明白,”太后兀自说了下去,“身负厚望的镇东将军在以这种方式继续效忠着他的老皇帝,他不想伤你爹的任何儿子,更不想空虚了你爹最牵挂的东线防务。你进南京夺位,他不原处镇守,外敌会不会趁虚而入?到那时候得着便宜的是谁?”

谷梁立不吭声了。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道理他比咱们都懂,所以拼着两边都不讨好,只守他自己想守的东西。为了辽东边境,宁肯把儿子舍在燕京城里也无异议,被削了一半兵权还是兢兢业业地去镇防,是难得了。谷梁家可要臣子之心,”太后继续说道,“但不该寒他们的心。哀家这也是为了你啊,既已坐上这硬邦邦的宝座,便坐稳些。”

谷梁立这才唤道,“娘……”

太后再次长叹一声,“立儿,你毕竟是娘十月怀胎辛苦生下,牵挂了一辈子的亲孩儿啊!”

谷梁立起身走到太后身边,重重跪下,伸出双手抱住了母亲的腿。

太后拽下谷梁立的双手,攥在掌心看了一会儿,轻声地说,“立儿,要当皇帝,不可能不造杀孽,但是娘得告诉你,有一种人不能去害。”

谷梁立像个小孩子般,仰头看着自己的母亲。

“就是肯帮你的。”太后缓缓地道,“即便当了皇帝也不能彻底众叛亲离,你要别人保你就得懂得去保别人。天下这么大,就是神仙菩萨自己也顾不全,需得寻觅良助,咱们如何可以刚愎自用?你爹瞧着狠辣无匹,其实最懂笼络。应该如何去要臣子的忠心啊?一事出百人瞧,宁纵成害再去费事整治,也莫提前苛酷成仇,送人反叛之由。这点事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你哥哥就没学好,你要认真琢磨。”

谷梁立在太后的膝盖上趴了良久,离开德寿园后即宣礼部准备诰封之礼,且还当众宣布为抚忠臣亲眷并全祖孙之情,特准弓婕柔携其继母入住德寿园,承欢太后。

弓捷远作为嫡亲兄长,自然跟着忙活了几天,直把妹妹风风光光地送进德寿园去了心里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回到王府躺在榻上,傻了半天才对谷梁初说,“你这一家老小都会算计,这回可把我们弓家全掐住了。”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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