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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矫不甚关心这个,只奇谷梁初精于地形,“咱们之前也没来过这里,王爷怎么竟很熟悉似的?一点儿冤枉路都没走。”
谷梁初仍旧极目远处,“这几年孤没别事,只琢磨《柳下记》了。”
梁健要比谷矫心思深沉,轻轻叹了一声,“这般旱法,竟要养不活牛羊了。北元百姓也都是人,都可怜,尤其是小孩子,吃不饱肚子的滋味儿实在难受。”
谷矫哼了一声,“别老当你自己还是草原之民,回来试试,看可容你。”
谷梁初的眉头也紧紧锁着,“天灾是上苍的安排,孤也只能管管大祁。”
梁健看看脚下,心里暗想:可是咱们已然出了大祁。
燕京终于得了韩山对敌的战报,谷梁立单独召见匡铸商讨军情,“他和初儿怎么定的应对?如何不僵持了?”
匡铸答道,“只来报说即日对战,还没接得其他细情。”
谷梁立嗯了一下,“总算不傻守了。北元能集三万兵力,野心自然不小,他们善于奔袭,若给这些东西分兵牵制住了咱们的主要卫所,线上其他地方倒被突开,却是大失。”
匡铸认真琢磨着谷梁立的神色,“韩山跟随皇上多年,该有谋略。”
“他有勇猛,”谷梁立轻轻摇头,实话实说,“审时度势的本领还差了点儿,远远不如韩峻。若论当即立断就更不行,所以朕才迟迟不肯提他,就是存着历练之意。北疆不是寻常地方,一将不利就是国之大误。”
“可他甚熟北疆地理,”匡铸又说,“在几个指挥使里也算有资历的。朔王爷敏思聪慧,既已过去督率,彼此配合便能相得益彰。”
“初儿也太年轻!”谷梁立仍然有些忧虑,“朕这些年琢磨着他,心中似有些许武略,就怕军里的老家伙们不服他,阴奉阳违,以致事倍功半。匡大人看密点儿吧!军报再来得慢便着人去催上一催。朕敢这么放心大胆地空着北军,始终不设总兵,也就仗着个近。实在不行自己骑马出去也来得及。”
匡铸点了点头,“皇上放心,老臣必然紧盯!皇上万金之体,自能震慑外蛮,只是宝剑岂可轻易出匣?北元如今国力虚弱,不用太看得起他们。”
听他这么说,谷梁立的眉峰反而越发紧了,“北元虽弱,毕竟占了中原二百多年,自被开武皇帝打出去后卷土重来之心从未止歇,要想边境消停只能狠打,令其只忙自保没有工夫琢磨别的。朕做藩王之时就恨不得统领大军踏碎其巢,苦无决策之权,如今虽然成了国主,仍旧身不由己。不叫周阁珍的事情还没彻底利索,匡大人以为朕不想亲自出去扫扫边城吗?只不过朕要出去,却不是把他们赶跑就完事儿的,还想再往前面去建几个卫所,疆土阔过开武朝时才算真的威慑四方!这事也不能急,且等国家内息调养起来再说吧!”
匡铸默然不语。
第153章 解恩仇偿还旧债
“刘知睿不日便解到京,”谷梁立又接着说,“匡巡抚也就能回大人膝下。”
匡铸面色无大变化,“他这趟是白走了,没甚用处。”
“不叫他的震慑,周阁珍岂能连出昏招?”谷梁立不认可道,“怎能说是白走?只不过如今非只朝官,便是各省也出许多空缺来,乌泱泱地抓了一干黑心烂肺的东西进京受审,倒没管事的人在地方上干活了,朕实烦恼。”
匡铸听出弦外之音,又沉默了。
“朕知大人爱惜羽毛,不想个个儿子都被朝事束缚,且又年纪大了,总想有个能得闲的承欢在侧,淡薄功名顾全氏族,可是你看国家有急,大人忠贞之臣,总归不能袖手不管。”谷梁立接着讲道。
话都到了这个份儿上,匡铸不得不接,“皇上是想让匡瀚接那山西知府的位子吗?那还何必命他回来?”
谷梁立摇了摇头,“如今苏州也缺知府,那里是大祁的米仓,倒比山西还要重要,必须得有好人管着,朕想让匡巡抚过去那里。”
“山西怎么办呢?”匡铸微觉奇怪,便即询问。
“此次京察,”谷梁立悠悠地说,“朕也捋出点儿人,这便与大人商议商议。如今恩科擢选来的几个翘楚还是冷水,无法泡茶,只能先放在各部历练着,朕想把京里有阅历的派出去几个,再从外面换进来些使用,大人觉得这般想法可对?”
匡铸看看谷梁立,“皇上怎么不问许大人呢?”
谷梁立侧首看着御桌,没有吭声。
匡铸便不啰嗦,“调换之策甚佳,静水搅活便是生机。就不知周案还有没有更多牵扯,需得作速结了才好安排,省得新官出去就受掣肘。”
谷梁立点了点头。
公孙优早已不是锦衣卫了,既无审案之权,更不该到牢里看人,但他如今是冯锦近前的亲信,出入各处倒比从前做千户时还要方便一些。
卢极见了他的面就揽到跟前搂脖子拍肚子,“老哥实羡慕你,因祸得福,离了苦哈哈的地方逍遥去了!瞧瞧我们,这么老些犯人等着,甭说挨个审了,简直都没地方关押。”
公孙优仍施旧礼,十分恭敬地道,“有罪之身,让镇抚使大人见笑。”
“欸!”卢极又说,“笑什么笑?跟着侯爷怎么不好?又轻省又得尊重,未必没有前途。”
公孙优仍只回道,“借镇抚使大人吉言。”
“来做什么?”卢极便问,“可是侯爷有什么吩咐?”
“永州的张家是不是关在这边?”公孙优倒不借冯锦的威,直接说了来意,“我姐弟都在朔王妃家里长大,算是受过恩的。”
卢极闻言立刻赞他,“这当口了,别人躲都不及,你还记着旧恩,实在难得。确实是有几个关在这边,你要见谁?不妨说说名字,我叫下面找找可有此人。”
公孙优便道要见张鹏。
卢极并没叫人去找,他素粗中有细,此案又是非同小可,自己管的地方关着些什么人心里一清二楚,闻言便点头道,“还真在我这里。不过老哥虽与你有旧谊,咱们锦衣卫的规矩还是不能破的,吃饮之物皆不能带,只可隔着牢栅说几句话,也不合太久,否则老哥很不好做。”
公孙优立刻躬身行礼,“大人厚恩,小人铭记在心。”
到案不足半月,张鹏脸上的油光已经没了,身体虽还肥胖,却似是只内充亏空的鞠,瞧上去又旧又瘪。
公孙优进去的时候外间轮值的几个低阶锦衣卫正在喝茶吃花生,张鹏许是饿了,一双鼠目紧紧盯着那些花生壳瞧,并没注意身边来了什么人。
“我小时候瞧少爷吃烧鸡,”公孙优轻声说道,“嘴里也蓄口水。”
张鹏这才瞅见了公孙优,先是一愕,神情瞬即恶毒起来,“你的口水真多,从前给我舔的时候也用不完。”
“那都是我爹作下的孽,”公孙优倒似不甚在意,“自己贪了恶财,不得亲养儿女,把我和姐姐送别人家里去做奴仆,小小孩童寄人篱下,哪有好日子过?受些屈辱也不奇怪。可我如今毕竟好好活着,衣裳干净三餐有继,姐姐也在王府里面荣华富贵,少爷却变成了阶下囚,大概没有机会出去,世间变化怎有准呢!”
“你靠卖主求荣三餐有继,”张鹏恨不得把目光变成刀子使用,“不知羞耻地来显摆什么?”
“主?”公孙优冷冷地哼,“我卖了什么主?你是我的主吗?还是你家老爷?太爷?只几斗米,就想养出死愚的狗?少爷还是放明白吧!进了这诏狱还能活命?儿子都剩不下,别只记着从前的风光。你给别人受过的委屈,以后都会应在自己女儿身上,她们都是受了祖上连累,这辈子也没办法摆脱,结局肯定不如我和姐姐,说不准给谁买去做了活盂,也是造孽。”
“你就特地来说这些?”张鹏咬牙咬得唇边见血,“跟着朴清鸡犬升天的臭东西,你们混出了脸就得意忘形了?还不是借了张家的力?”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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