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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将尽,冯锦派了人来请弓捷远吃酒,说是要给朔王庆贺。
宋栖正好听见,言辞之间略带不屑,同时却又支持地道,“是场好仗,可以借故喝酒。”
弓捷远有些不好意思,“大人见笑。”
“我也不只笑你,”宋栖说道,“而是笑王爷和侯爷到底都是年轻人,遇到喜事就藏不住。我老头子从前最是个好张扬的,正经本领不是上乘,癫狂功夫却很非同小可,又怎么样?老天自然备着耳光!”
弓捷远给他扫了兴致,不免怏怏,“下官也只是个陪客,承蒙侯爷看得起,总要给个情面。”
“反正得去!”宋栖又说,“那就好好热闹。少年郎就得有少年郎的样子,小小岁数就活成我这老头子的调调儿,还有什么意思?”
正话反话全都是他,弓捷远不知怎么接了,彻底闭嘴。
冯锦自然不光是为了给谷梁初道贺,二人还有别的话说。
“宁王最近什么状况?”寒暄过了,谷梁初单刀直入地问。
“消消停停老老实实。”冯锦答道,“皇上不搭理他,他也始终不吭气儿,自己把自己关在府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连皇后娘娘那里也不去。”
谷梁初捏着酒杯看里面的酒液,赞了一句,“倒也难为了他。”
“真正难为的是姑母,”冯锦有些唏嘘地道,“眼瞧着消瘦许多,皇上都看不过,连着嘱咐太医院好好为其调养。”
谷梁初淡淡一笑。
弓捷远心说都已当了皇后还是这么不容易,叹只叹老天给她留了宁王这么个没出息的儿子。
“既然要结案了,”他便问说,“那几个人都定了什么罪名?”
自从到了工部,也没了名头多问案情进展。
“周阁珍必死无疑。”冯锦说道,“他已几日不吃不喝,都是卢极掰嘴强灌汤水进去,非要他活到行刑之日不可。本来应该定在秋后,只怕他熬不到,听着皇上的意思,也是不吝破例了。昨日我还去诏狱瞧了瞧他,身上都是屎尿,真不如即刻死了。”
弓捷远听得恶心,放了筷子不吃东西,“害人太多,该有此报!”
冯锦点头,“他的家小也逃不过,除了女眷还能充妓分卖,是个男的都没活路,真够连累人的。宁王妃家也是一样,父兄弟侄都站不下,她死早些也是好事,不然怎熬此关?所以说莫做祸及子孙之事,即使贬官流放甚至杀头,只别连累了无辜亲眷也算安慰。”
“张家呢?”谷梁初毫无唏嘘之意,抬眼看向冯锦,“父皇什么意思?”
冯锦琢磨一下他的神色方答,“有宁王妃母家比着,应该不会宽待。不过王兄刚立大功,若想求情当会有些效用。这几日未听皇上特意问起此节。”
谷梁初表情极淡,“孤只认得朴清凝蕊和公孙优,并不知道张家与孤还有别的干系,锦弟且帮王兄听着,不能容谁从轻发落。”
冯锦料他如此,没有惊讶,颔首应了,“供状上有的案犯基本都已押解到京,唯有公孙不辜,虽已发了通捕文书,因其始终行踪不定,还没捉着。”
谷梁初只是点了点头。
“若能逮得,”公孙优候在门外,冯锦把眼扫了一下才继续问,“王兄如何打算?”
谷梁初的神色依旧从容,“自然是交给刑部审理,孤无私情,也无私仇。”
冯锦真诚赞道,“小弟当真眼拙,之前竟然不知王兄如此英雄。”
谷梁初这才露些笑意,“锦弟谬赞,孤也曾经有眼不识泰山,只能说个相逢恨晚。”
第162章 讨前账三人私议
弓捷远身板直直地坐着,放空了视线出神。
冯锦失笑地道,“这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吗?王兄,咱们兄弟也太没有面子。”
谷梁初夹片茄子放在嘴里,“锦弟替孤猜猜他在呆想什么,蒙得对了孤喝一杯,若是不对锦弟自罚。”
弓捷远神游未远,这时已然拽了回来,冷哼了下,“我不做人酒令,不妨直接说了,偏不给猜。”
冯锦笑吟吟地夹个肉圆给他,“那也好过闷着。捷远因何费思?”
“还是那三十万两军饷,”弓捷远就不打算瞒着,“虽说是前朝的事儿,总归有账可查,我爹没有得着,白担这个冤枉,憋屈也就罢了,只不知道分说,哪日被谁捕风捉影参个贪墨却是罪名。”
冯锦闻言沉吟半晌,“南征消耗甚巨,这三十万两怎么花的皇上比谁都要明白,若想要他痛快承认了挪占,或者将来御史言官们罗罪弹劾弓将军时他会出头阻挡,却绝不能。”
“所以说我们不但需要替人受过,还得认打认罚?”弓捷远脸色难看起来,“朝中如今并无只手遮天的权臣,若论位高身贵,谁还能比得过王爷和侯爷?就想看着我爹硬吞委屈,更或者哪日粗衣麻鞋地进京领罪?”
谷梁初不说话。
冯锦也不怪弓捷远硬给自己戴脖枷,反而思索起来,“三十万两银子,从前北王只是北王之时自然非同小可,可如今皇上坐拥天下,还是什么大事?”
弓捷远意外极了,“侯爷的意思是让皇上将这银子补给辽东?”
“那不好吗?”冯锦说道,“军费都作何用?粮衣之外,不过兵甲马炮。晚给也比不给强。况且如今也没人想查辽东军账,只要填上,有记录在,谁还敢污将军贪墨?”
弓捷远瞬即高兴,“皇上会给吗?”
冯锦摇头,“国库无钱,成千上万的眼睛盯着,皇上不敢随便动弹。”
弓捷远的喜悦一下散了,“那不白说?”
“国库没钱就打私库的主意么!”冯锦却道,“本来这补偿的勾当也不能光明正大地做。否则又是新账,老的还在那里挂着。”
谷梁初和弓捷远一起看向冯锦,“锦弟的意思是从周案里挤出三十万两银子来?”
冯锦点了点头,“周阁珍没什么钱,贪下的东西都去打点铜矿了,折不成现银,可若硬折硬算,那铜矿总值六七百万,时樽和范佑虽说远不如他,三十万两却是容易事情。还有宁家张家和陆续牵扯进来的那些大商户呢!这些钱充回国库也不能干放着,必然要拨给四方军马和天下造设,还弓将军一些算什么呢?”
“那不便如侯爷所说,”弓捷远心虽振奋,仍然明白关窍,“成了新账,老的还挂着吗?”
冯锦继续点头,“所以说得想法子调调步骤,不能全都充回国库。”
谷梁初轻皱眉头,“此事太难。六部九卿皆都牵涉进了周案,皆都双目瞳瞳,根本就藏不住三十万两。”
“我只说不入国库,”冯锦又道,“也不曾说私藏。抄家罚没之军都是皇帝的京营亲军,他给尚川多少还不随意?此事只需皇上首肯,其余都非难事。”
“他怎么会首肯呢?”弓捷远有点儿着急,“本来就忌惮我爹,总是不放心辽东兵权。”
“皇上理了几个月的政了,”冯锦缓缓地道,“早就感受到只手遮天等于独力支撑,累死难求个全乎的滋味儿了。辽东要紧,他也寻不着人替掉你爹,如今又有了钱,只要觉得还了此账有益于国应该不至于太吝啬。但这个有益么,需得怎么令他觉得,却需费神思考。”
谷梁初好看看他,“孤与锦弟早在一条船上,有事不必兜绕,直说便是。”
冯锦便不装傻,“王兄不是养了许多外士和内臣么?周案已尽尾声,他们再不动作,抄罚的银子便真入了库了。到那时候神仙也没办法无账划出。”
谷梁初闻言用虎口卡住下颌,思考起来。
弓捷远吃惊地看他,“你还养了许多人么?”
不是只有二十四个暗卫吗?
还是柳犹杨收来的。
谷梁初捏捏他的手指示意回头再讲,然后对冯锦说,“孤且安排安排,锦弟这几日紧听着些朝上动静,酌情相帮。”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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