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仍旧是场较量。
弓捷远使劲儿咬唇,谷梁初就掰他的下巴,弓捷远不住抽气,谷梁初就按他的咽喉,弓捷远想躲他的攻击,尾骨却被死死钉在床板上面,后来只好挠人,指甲湿了又生心痛,终于哭了。
谷梁初看到眼泪心里立刻踏实了些。
如同猛兽看到了血。
就要这哭。
就要这种藏不住的脆弱。
弓捷远不该硬邦邦的,不该狠厉毒辣,他可以杀人,可以不讲道理,可以刁蛮,也可以没尊没卑没上没下,谷梁初全都愿意宠着,宠到多坏都行,就是不能没热乎气儿。
眼泪是热的,与血一样,与他的汁液一样,能将朔亲王爷泡进美梦里去,为此承受多少委屈都很值得。
“行了吗?”哭够了的弓捷远的眶尾艳红艳红,似被什么色彩描画过了,眼黑眼白都水潋潋,交界分明对比明显。他已化成一滩蜜饼,有气无力但又特不甘心,横目质问,“行了吗谷梁初?”
谷梁初微微笑了起来。
行了啊!
自从遇见这人,他的雄心壮志他的铺垫设计全就不太重要,就只稀图一刻销魂。
注定难有大为的吧?
乾清宫里,父皇就是这样斥骂他的!
那又怎么样呢?
活着,只这热度才最真切。
“是不是什么事你都要这么讨?”不管谷梁初的温柔揩拭,不管他轻轻地将自己推入床铺深处,贴心地拽了被子过来,弓捷远已经睁不开眼,只喃喃问,“什么事我都得这样还吗?”
谷梁初凑到他的脸上亲了一口。
还是小傻瓜呢!
根本就没有“还”。
只有讨。
生讨,硬讨,强讨,乞求地讨,可怜地讨。
第213章 内创动诸念皆生
宁王府里的灯光不甚明亮,显得没有豪邸气象,倒似什么贫寒之地。
王妃院的掌事丫头月娟轻步走入卧房,禀报地说,“小姐,王爷还在书房里面独个儿待着,不知歇是没歇。”
许澈颜正在灯下看书,闻言淡淡一笑,“莫再探听。他是这府之主,想要如何便可如何,咱们琢磨不来,所以不费那个力气。”
“王爷总是如此,”月娟虽是丫鬟,自幼便已跟在小姐身边伺候,倒比正经亲人还近密些,因敢表达不满,“既无侧室又无宠姬,对小姐也够尊重客气,看着是很好的,但却少往院子里来,怎像夫妻样子?”
“丈夫丈夫!”许澈颜年纪稍长,不似婕柔那般玲珑娇俏,亦无妩媚风流之韵,脸型眉眼算不上十分漂亮,却有忍耐克制气质,看着既像许正,也像她的婆婆冯皇后,即便当着贴身伺候她也不肯焦躁急切,“丈内是夫,丈外只是爷们自己。我嫁之前,祖父已经明言,王妃之名听着尊贵,不过虚幻,看着攀入皇家意气风发,实际上做了王爷的女人,上运将来入主后宫,百花竞泽忧弃忧老,中运随藩一隅,王宅便是樊笼,死生不得脱离,末运则要陪他一起囚于阶下,拘禁受剐无处可逃。三般结果,哪个更好些呢?不好也躲不开,干脆淡然,趁着还有平静日子,自己偷上几天安生安稳,不枉为一回人。王爷若来,咱们还得认真装扮礼制规矩,他不爱来,彼此都松散些,落个自在。”
月娟闻言微微抽脸,“老太爷说得吓死人了!既然舍不得让小姐来做王妃,怎不早做别的打算?那样倒比危言耸听更显祖孙情谊!”
“祖父那样的人,”许澈颜放下了书,“必然不会没有祖孙之情,但也不会只有祖孙之情。他要顾的事情和人也太多些,对我么,自然排不到兄长弟弟们前面,该也不会不想管的,大概就是没有更好的办法安置,唯剩嘱咐提醒。罢了,不说这些,收拾床铺睡觉吧!”
书房里的谷梁厚并没歇下,而是静坐于室,端肩盘腿闭着双目,像尊被做法的怖尸。
惊怒和愤恨已将谷梁立和冯皇后生给他的些许朗俊全消弭了,周身只剩阴狠之气,伴着呼吸一起一伏。
他听到信儿,吕值早就没有命了。
掌印公公只能算个同盟,此时死掉固然可惜,也不至断臂断腕地疼。
可这一阵输得意外而又憋屈。
每次都是这样,只要筹出三五分的准备,那些费力安排就会被突如其来的巨掌打掉,哐当摔碎,四分五裂地成粉成碎末,捧都捧不起来。
每次都是这样。
高高在上的父皇总要利用惨烈死亡来警醒他,谷梁家永远先重利害,即使他是父皇的亲儿子,也不会在权衡之中得到优待。
除非他有本事,除非他有不得不被优待的地方。
谷梁厚不由地想起了谷梁高。
小时候嫡兄是他的天,是比父亲更亲近更值得信赖更能指望更可以依靠的人,谷梁厚总是追在谷梁高的身后,乐颠颠地当他影子,认真学他做人做事。
谷梁高对待胞弟甚为和蔼,但对谷梁初却永远不假辞色,更不放过任何可以打击倾轧的机会。
谷梁厚也曾动过少年恻隐,劝过哥哥,“不管怎么说,他也是咱们的兄弟。”
谷梁高笑得十分冷酷,“厚弟,皇王之家,怎么能把兄弟二字当真?咱们姓谷梁的,都是那些士兵扛在肩膀上的旗,奉若神明的时候一刻不敢亵渎,总能迎风招展,该砍该丢的时候下手痛快着呢!你要知道,一只队伍已经成了队伍,轻易不会再立新旗,只喜欢在树好的幡帜里面捡软柿子。父王是一面旗,我自然是一面,谷梁初是一面,你也是一面,此外还有许多许多面,每个都姓谷梁。不管谁想不被捡着,都要强大起来,都要学会竞争厮杀,因为比较只在旗子之间,有我可能就没有他。你觉得谷梁初明不明白这个道理,会不会把咱们当亲人啊?”
谷梁厚听得非常害怕,“哥,那你也不把我当亲人吗?”
“你不一样。”谷梁高十分笃定地说,“你,父王,还有我,咱们三个是连着缝儿的大旗小旗,撕扯不开。谷梁初不一样,他只连着个角,没用,累赘,还得分神戒备,早断清楚早省心。”
从回忆里抽身返来的谷梁厚冷冷一笑,“哥啊!什么连着缝啊?你那么厉害,不也被撕掉了吗?掉了也就掉了,父皇都不提了,白白为他献了性命。咱们觉得谷梁初只连着角,咱们的爹却并不是啊!对他来说,哪个儿子都是儿子,爱谁重谁只看有用没用,跟那些捡软柿子的外人一模一样。”
所以不管形势怎样,利或不利,都不能甘当软柿子,不能老老实实地等人来拔羽毛。
冯璧仍旧在府称病,长日足不出户,却能躺在床上听密报。
亲信低声说了大朝日上的变故,又讲了些打探来的军情。
冯璧沉面听完,问那个人,“皇上叫朔王进宫,具体说了什么?”
“倪彬守得太严。”亲信回他,“咱们的人没法凑到近前,只隐约地听到了怒骂和碎东西的声音,该是动了大怒。”
冯璧皱起些眉,“弓家那小崽子是他的人,迁怒也不奇怪,只是吕值与宁王多有瓜葛,皇上肯定门清,如何不理睬他,只找朔王麻烦?”
亲信只好答道,“这个不得而知。”
冯璧不再多问,挥手示意亲信出去,而后又躺一躺,起来往他父亲那院走去。
冯国公正在庭前逗鸟,他似乎是失惯了儿子孙子,脸上阴霾不若冯璧明显,看见次子过来,平静问道,“你好些了?”
冯璧站在阶下望着父亲,“天都冷了,怎么还让鸟儿出来冻着?”
“不出来怎么适应得了后面的冷?”冯国公语气沉沉地说,“鸟儿和人一样,自有寿数,没了也就没了。能蹦跶时就多蹦跶蹦跶!”
冯璧听了这话眼眶立刻红了,“爹!”
“莫要如此。”冯国公挺直腰板,眼睛继续瞧着鸟儿,嘴里缓缓地说,“哭若有用,爹也不想再做别的。自古父母都比儿女多情,可那些多出来的情到底有何用啊?能留得住你的小承显吗?好在冯家还没绝后,你大哥那一脉虽然全不在了,你这边还有个承通,老三那边……罢了,承通虽然年纪小些,总会慢慢长大。你也年轻,可以再生养的。”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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