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弓捷远不由想起了尚川,也想起了吴江。

他来这里,本来还想再求一求印证,倪彬的事,何辞的事。

这时却已不想问了。

冯锦说得没错,自己虽然质在谷梁初的手里,源头却在别处,并不全算他的过错,当初虽不情愿,被人扯在怀抱里面暖了许久,已经不介意了,还有芥蒂的话,就是觉得谷梁初身有皇王血脉,生来龙虎之心,嫌狠嫌阴,总不能似……总不能似弓涤边那般,事事皆以苍生为念。

弓捷远心目中的理想总是父亲那样的人,便因被他割舍生了些许怨恨,仍不耽误心里敬仰。无形之中移情于爱,求全责备地要谷梁初也做牺牲自己的人。

冯锦如今用话点醒了他。

谷梁初凭什么就该成为第二个弓涤边呢?

他又不曾生于微末,又不曾心无挂碍,而是寒霄阁里冷大的人,动一动就是雪索冰枷,他的眼前只有琼楼玉宇,只有高处不胜寒,怎么能逼着他跟弓家父子一般想法呢?

况且自己又为他做了何事?拂去了霜?推开了雪?砸碎了坚冰挡掉了刀剑吗?

什么都不曾,只要他变,只要他从九重天里看清红尘中的蝼蚁,因为爱了自己,这是什么好情谊啊?分明就是逼迫,就是倾轧,就是与别人合起伙来难为他。

弓捷远定定地瞪住冯府地面,脸上的平静缓缓碎出了纹路。

“昔日邹忌,”冯锦不知他的心境,还继续说,“因其地位和相貌得妻之私得妾之畏,得友之求得人之敬。王兄更是俊美英雄,身份远贵邹忌,必不缺少畏、求,乃至尊敬,所想所盼,必然与你与我一样,不过是个‘私’字。捷远,咱们爱人,谁不贪份偏袒,谁不希图一份不问缘由道理的支持呢?你想一想自己,再来想想这话,看我说得可有道理?而这偏袒,除了挚爱还能指望哪个?所谓真心,所谓深情,只要彼此解得,便是最难求了!”

弓捷远的瞳仁大得异乎寻常,“侯爷,你怎不早说呢?”

冯锦自然有一些诧,“也是偶有所感,需要时机……捷远什么意思?如何嫌晚,却是误了什么?”

弓捷远回答不出,只是慢慢站起了身,“多谢侯爷提点!捷远需得整理行装,侯爷也必还有应该安排准备的事,便告辞了!明早城门之外仍能见到,后面随缘,情谊总在心里装着,方才嘱咐的话,也在捷远心里。”

“啊!”冯锦似没料到他这样急,稍显愣怔,“那好!冯季……”

公孙优走进屋来,躬身请道,“侯爷,就让小的送送参将!”

冯锦又稍色变,语气却未异常,“也好!居良兄仔细送送捷远,莫再让雨淋着。”

侯府不大不小,正堂到街大约一二百米,弓捷远没走多远就顿住脚,看看替自己擎伞的公孙优,“我的跟随就在前面。舅爷特地相送,必有话讲,当着人面多有顾忌,就选这里,可好不好?”

他的声音难得温柔,不但没这样对待过公孙优,弓石弓秩若是听见,怕也讶少爷变了性子。

公孙优面色奇异地望着弓捷远的眼睛,静了须臾方才轻声而言,“参将率性,不管何事总要凭心而为,勇气可嘉,运气也太好了。公孙优只不明白,参将心里到底知不知道谁在护着这些冲动鲁莽,到底因为恃宠而骄还是故意而为,非要别人来为那些可恨可恶付代价啊?”

弓捷远料到他要斥骂自己,倒很平静,“别人?你姐夫么!”

“是!”公孙优的怒火骤然拔高,声音登时激亢起来,“看来参将清楚得很,可不就是我的姐夫?你杀了吕值,闹得痛快就不管了,可知皇上把我姐夫喊进宫去说了些什么话啊?又知不知父子二人因为你的混蛋起了大干戈,当爹的差点儿亲手劈杀了儿子啊?”

弓捷远猛地圆睁了眼,“劈杀?”

公孙优见他果然是不知道,气极嫉极,不怒反笑,“侯爷没对你说?王爷没对你说么参将大人?真都宝贝着你!是劈杀啊!刀都拔出来了,倪彬死拦,以致割伤双掌,将息多日不伺候了!若非公公拼命相护,我姐夫一场大伤不用说了,逼得皇父手刃亲儿,这等事情闹将出来,朔王爷的前途未来势必都搭进去,你就一点儿没想到吗?为了一个吕值,就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吕值,参将便能舍得我姐夫去,却仍给他保着护着,尽能装聋作哑装疯卖傻!你终于要走了!弓挽,你这白长了一张俏脸,却没有心肝的混蛋终于是要走了!别再回来扰他了行吗?给我姐夫留条路吧!”

弓捷远顾不上管公孙优的痛恨,只惊怔着,“你说什么?手刃……为了什么?”

公孙优瞄到弓秩弓石已朝这边迎来,咬了咬牙,狠狠吸了一口雨腥的湿气,极其迅速地说,“皇上恼你欺君罔上,特地知会姐夫,要收郎中之职,不日送去南京看守故宫。姐夫当殿抗命,对皇上说了狠话,具体是何言语没人打听得到,只有倪公公听见了,所以……”

弓秩已经走到跟前,看出二人神情不对,探询地唤,“少爷!”

弓捷远竟然有些站立不住,身体微微摇晃,方向不清地退了两步。

弓秩抢上扶住。

弓石也奔过来搀住自己少爷,一脸疑虑地看看弓捷远,见他只愣愣然,就又瞧瞧神色冰冷的公孙优,“还有什么事吗?我家少爷要回去准备出行的事,可能走了?”

公孙优不搭理他,只将手里那柄油伞塞进弓捷远的掌心,沉声说道,“海宽天阔,参将此去,蛟龙入海身无挂碍!”

言毕立刻转身走回侯府内院,步伐甚大。

弓石蹙眉望望他的背影,将弓捷远手里的油伞拽出来收了,嘟嘟囔囔地抱怨说,“明看着咱俩都擎了伞,这不多余的吗?说的什么话呢?蛟龙入海身无挂碍?算祝福吗?”

第219章 悔前愿绸甲相赠

车驾堪堪停在将府门前,弓捷远便急不可待地拨开要撑伞的弓石,同时绕开弓秩等着扶自己的身躯,大步往后院跑。

“哎?”弓石忍不住喊。

喊也白喊,人都看不见了。

弓石不由跺了跺脚,“剩几步路,非要急什么呢?淋得湿了,王爷便又冷脸骂人。”

弓秩示意他消停些,“从前只是要走,真的成事又懵乱了。少爷现在便是魂魄跟不住肉身,壳子里子挂不上的,出去外面须得死看,在家就由着吧!”

弓石闻言,站在细雨里面吧唧吧唧嘴,也叹了声,“别说少爷,我这心里也是七上八下,并不十分喜悦。”

巴望着盘算着,所盼真到眼前,却又起了空虚。

谷梁初更是深有体会,他正站在桌边摩挲弓捷远的临风,表情如同封冻的湖,凉而没有波纹。

房门洞开,弓捷远旋风一般刮了进来,不等人看清他,已经蹿到谷梁初的身上。

谷梁初连忙将那长刃丢在桌上,“刀……捷远,临风脱着鞘呢……”

弓捷远不管不顾,颠着肢体往他身上攀,直将双腿塞到谷梁初的腋下,上身高高支起,狠狠地搂住了谷梁初的脑袋。

他就有这本事,不借外力,只靠自己双腿便能撑住任何不该撑住的姿势。

谷梁初被他紧贴过来的肚腹捂住了脸,十分气闷,被狠搂着也仰起头,看向低下脑袋来瞧自己的人。

弓捷远就用那个别扭诡异的姿势吻他。

似够不着,似得努力争取才能得的亲昵。

两人都摇晃着,像一棵树借着大风歪到另外一个树冠之上,两副重量压着一副根基,不可能稳。

谷梁初只怕栽着了弓捷远,即便没有视线可用也凭借着记忆摸索到床边,一手扶住床栏一手把藤蔓般纠缠人的家伙从自己身上拽下去,而后深深喘气,“小疯子啊?”

弓捷远就当小疯子了,他不给谷梁初调整的机会,没轻没重地扯着谷梁初的衣领,力气大得里衬都翻出来,领绊也弄崩了。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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