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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战不止葬送了父亲的性命,也直接导致谢怀蔺后来家破人亡、外调岭南。

想到这里,他看向宋彧的眼神越发凶狠:“你都知道些什么?”

“我知道的,你未必没有怀疑。”

宋彧被勒得呼吸困难:“你应该知道,为君者最忌惮的是什么。”

不用详加解释,谢怀蔺也知道他的意思。

为人君者,最忌惮的莫过于功高盖主的将士。

昔日的镇北侯府兵权在握,又有河东谢氏雄踞一方,先帝怎会放心得下?父亲对大朝的统.治者无条件忠诚,可不代表他也是。

正如宋彧所说,他心里从未打消过怀疑。

“少装神弄鬼。”谢怀蔺冷冷道。

“你最好和此事无关,否则……”他加大力气,“我不会放过你。”

说完,他松开宋彧的领子,面无表情地踏出重华宫的大门。

宋彧捂着脖颈剧烈咳嗽,目送男人逐渐消失的背影,勾起一个不知是嘲谢怀蔺还是嘲他自己的狞笑。

京城的水深不可测,这么多年,他也不过一尾在巨浪中浮沉的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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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快结束时,京城的重建工程也完成得差不多了。

年前谢怀蔺亲自率军北上,前线捷报频传,当初他告诉温久大概需要两个月的时间就能收复失地,实际上只用了不到一个月便大获全胜,一举拿下幽州三郡,将境内的郢兵全部驱赶出境。

算算日子,他现在应该在返程的路上了。

温久放心的同时也感到一阵茫然若失。

那日问及宋彧的情况,致使谢怀蔺气得拂袖而去,此番归来自己又该如何面对他呢?

谢怀蔺一定觉得她是个不识好歹的女人吧。

她愁眉苦脸的模样让一旁的孙嬷嬷心疼不已:“小姐,您何不直接跟都督把话说清楚,告诉他您的顾虑,这样也能减少他对您的误会啊。”

温久摇了摇头:“一切都只是猜测,我没有证据,况且——”

她苦笑道:“他未必会信我。”

侯府出事那会儿,谢怀蔺一开始是不想拖累她的,甚至连放妻书都写好了,是温久态度坚持,一定要等他回来。

可是……最后出尔反尔、违背承诺的人也是她。

这样的自己在谢怀蔺面前有何信用可言呢?纵使解开误会,她抛弃谢怀蔺依旧是不可撼动的事实,难道还指望能和他重归于好吗?

她还不至于如此厚颜无耻。

“可您也不能一个人承担所有啊!”孙嬷嬷语气恳切,“什么都憋在心里,对您的身体也不好,听老奴一句劝,等都督回来,便把事情都告诉他吧,包括您当年那么做的苦衷。”

“再说吧。”

温久试图遮掩过去。

总是待在屋里唉声叹气会让嬷嬷担心,于是她打算换个地方:“今天天气不错,我出去走走。”

“那老奴陪您……”

“不用啦。”温久穿上浅蓝色的毛领披风,“我又不走远,就在御花园里逛逛。”

时令已经进入初春,冰消雪融后的皇宫焕然一新。

这个时节御花园里的花基本都是骨朵儿,小小一颗挺立枝头,着实可怜。

但温久并没有欣赏春花的心思,她漫无目的地走在鹅卵石小径上,不知不觉来到了人工湖边。

冰面化开后湖水涨了很多,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温久心脏剧烈抽动了一下。

她想起失踪的兄长了。

三年前,温家长子温初言高中状元,直接跳过翰林熬资历的步骤,被圣上破格提升为工部员外郎,后来又升至侍郎,并被委派以治理江南水患的重任,只等功成回京进一步晋升,入主内阁成为朝廷骨干,前途可谓一片光明。

然而意外比明天更早到来。

在治理水患的过程中,温初言亲力亲为,将朝廷拨款一分不少地全落实到修堤筑坝的工程上——水至清则无鱼,他的尽职负责侵犯了某些人的利益,也因此遭相关人士记恨,在去修坝现场视察时被贼人袭击,不慎跌入滔滔江水,从此杳无音讯。

多次打捞未果,所有人都认为那位惊才绝艳的温大公子已经死了,只有温久坚信兄长还活着,一直托人寻找他的下落。

可是苦寻三年,完全没有兄长的消息。

往事让眼角变得湿润,她吸了吸鼻子,正要调头离开时,余光瞥到岸边坐着个有点眼熟的身影。

是谢怀钰。

少年背对温久靠在一棵柳树上,正重复着捡石头和打水漂的动作,从背影看似乎不太开心。

温久正犹豫着要不要打招呼时,那厢谢怀钰已经注意到身后的动静,警觉喝道:

“谁在那里?”

这下想装没看见都不行了。

温久观察着少年的脸色,点头致意:“谢小公子,好巧。”

“是你啊。”

果不其然,看到她谢怀钰心情更不好了,而且直接表现在脸色上。

“你来干嘛?”

隔着一段距离对话总感觉奇怪,温久走到柳树下,说:“看天气不错,就来御花园走走。谢小公子呢,怎么会在这里?”

少年哼了声:“我爱在哪就在哪,还要向你报告不成?”

“抱歉,我不是这个意思……”

“行了行了,你是不是只会说‘抱歉’两个字啊?”

认识以来,谢怀钰已经听温久说了好几次抱歉,听得人怪难受的。

“喂,”像是想到什么,谢怀钰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整天待在宫里,你就不嫌闷?”

“闷?”

温久倒是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我在府里也这样,习惯了。”

她生来体弱多病,稍微着凉就会发展成风寒,所以自幼养在深闺里深居简出,祖父和兄长对她严加看管,她基本上是过着足不出户的生活。

皇宫于她不过是换了个牢笼。

“那你还真厉害。”

少年语气不像是夸奖:“我在宫里关一个月就要疯了,四哥要是把我带上……”

温久顿时了然。

“谢小公子是想上阵杀敌?”

“想有什么用,还不是要留在宫里,无聊死了。”

谢怀钰闷闷不乐道:“我已经十五岁了,不是小孩子了,四哥在我这个年纪早就在战场上大杀四方,可是现在居然让我留守皇宫,一点都不公平!”

作为家族中最小的孩子,谢怀钰一直活在父兄的庇护同时也是阴影下,为了证明自己已成长为独当一面的男子汉,两年前他瞒着家人,独自一人跑到岭南找谢怀蔺,铁了心要追随从小崇拜的四哥,并且如愿在谢怀蔺麾下历练,提升了本领也锻炼了胆识。

可是这次收复失地四哥坚持不带他,这让谢怀钰很是沮丧——

几位兄长都奔赴在最前线,家中同辈男丁只有他一人被迫待在宫中,这叫谢怀钰如何好受?

他越想越郁闷,瞄准湖中央的一点又打了个水漂,可能是因为情绪低落,这把没发挥好,石子飞出去后才打出一个旋儿便沉进湖中。

谢怀钰啧了声,一脚踹开脚边的碎石子:“嘁,没意思。”

一边说自己不是小孩子,一举一动又到处展现出孩子气,能如此天真率性,他在家中一定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吧。

眼前的少年和谢怀蔺有五六分像,温久看着他轮廓分明但仍带稚气的侧脸,思绪飘到很远,渐渐和记忆中那个张扬肆意的少年重叠。

心里有块地方突然变得柔软异常。

“恕我多嘴。”她突然开口。

“谢小公子有没有想过,你四哥命你留守宫中并不是单纯为了保护你的安危呢?”

“不然呢?”

谢怀钰没好气道:“他就是怕我在战场上受伤,回头不好跟我爹娘交代。”

“真的是这样吗?”温久反问。

“他是力挽狂澜的大将军,表面上看势头正盛、风光无限,人人都要巴结他,可实际又如何呢?”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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