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提剑出燕京(25)(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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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亦行用手敲了敲墙壁,回音沉闷后又带回音,他皱了眉头,伏在墙壁上闻了闻青膏泥,眉头却是锁的更深了,他看着壁画便愣了神。

苏九允大为不解,询问起来:怎么?

周亦行用手轻轻触碰了一番,凝视着壁画上栩栩如生的景象:这画上的群青蓝、石青、石绿、丹砂都是名贵的材料,达官显贵才能用得起,这壁画至少得三十丈长了,真是奢华。

壁画之上,一个黑衣人跪在神龛前双手合十,一副虔诚的模样,身旁一位头戴琉璃头冠、身穿绫罗的老妪佝偻着腰,手上端着红色丹砂,另一只手将针挑起丹砂,欲要将针刺进黑衣人的眉心。

这老妪,倒像是通灵师之类的人。

没想到周兄对这颜料方面还颇有造诣。苏九允打趣道。

周亦行摆摆手,灿然笑道:老本行了。当时我去命衍门盗深宫夜宴图的时候,上面也是这种颜料,这种颜料极其贵重,只有官家的宫廷画师才能用浓饰的起。如此长的壁画,要用的颜料何其之多。

忽然不知为何,周亦行将笑容完全收敛:这壁画尽头的墓里,恐怕住着于阗一位贵人呢,这壁画,恐怕记录的也是墓主的生平。

苏九允震惊之余,这才发现自己和周亦行是被莫道长扔进了墓地。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救何人

时年显庆三年, 「1」于阗编入安西四镇,时过百年又为吐蕃所占,后来吐蕃国力每况愈下,于阗政权恢复。此消彼长之下, 于阗与南疆众国交好, 从此便是如日方升。也许这壁画所绘正是于阗的往事。

苏九允听到周亦行所描述的壁画内容, 长长地喟叹一声:

按你所说, 那男子应当是在受封授之事,你再看看那壁画上的主人公, 还有什么别的信息么?

周亦行略略扫视一遍,却见又是方才眉间点上朱砂的男子,他微微愣了许久, 终于在红鬃马边的旌旗上发现了端倪:

这旗上面写了个「雁」字。而且还有一位穿着道袍的人, 手上握着一个合半玉佩,似乎是「承恩」和「天泽」两词, 最底下好像是刻着「于阗」。但是有一点挺奇怪,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毕竟楼兰、龟兹、于阗都属南疆, 即使是于阗人所用的吐火罗语,周亦行本身也是楼兰后裔,自然也能稍微识得一些文字。

方才盯那字许久,他缓解似地揉了揉眉头。

雁?于阗?玉佩?总觉得哪里很熟悉。

那玉佩大抵是什么模样的?苏九允错愕地抬起头。

周亦行用尽毕生所学,描述出了那玉佩的形状和镂刻类型,苏九允听罢怔愣了片刻,脑海中忽然闪过了当时自己看到莫朔风衣摆处有一个玉佩,和周亦行方才描述的一模一样。

那图上的人, 你觉不觉得熟悉?苏九允试探着问道。

可是苏九允却总觉得这玉佩和莫朔风没有什么关联, 毕竟莫朔风面若甫及弱冠。

但是说不定他们从壁画上找到方才怨魂所说的雁大将军, 从上面寻到蛛丝马迹呢?知道这墓穴有什么构造,也许就能知道如何逃出去了。

周亦行皱紧了眉头:这就是我想说的,这除了方才那受授封的人,他身旁穿道袍的人根本没有描绘面容,不仅这幅画是,这后面的壁画上,这个身穿道袍都没有面容。

没有描绘面容

这是为何?

壁画上说了什么?说说看,也许就能了解我们到底到了什么鬼地方。苏九允转头去问。

周亦行颔首,在前方继续带路,缓缓讲述起三百年前那段于阗往事,也是与世人所见史料不同的另一面。

于阗同庆五十五年,春

彼时春寒料峭,一少年站在南疆的沙漠之中,身穿将素白纱衣,腰束翡玉带,前系蔽膝、旁系佩绶,面容也英气非凡,身后还跟着几个垂垂老矣的家仆,活脱脱像是富家公子哥的模样。

少年在前面从山丘跃到另一个山丘,摇摇晃晃地单脚站立,对于这个年龄段的少年来说,正是活力无限还磨人心性的时候。

雁小少爷走慢一些,老奴跟不上呀!家仆满额是汗,他跛着脚追赶着顽皮的小少爷,没跑几步就扶着膝盖开始喘着粗气。

好歹是根独苗,要是万一伤筋动骨的,那他爹肯定是要找这家仆的不是了。

于阗人本就附依中原,再加之往来丝绸之路贸易往来,一些有权有势的人和南疆的普通人衣着不同,而是逐渐和中原人的衣着趋于统一。

就比如眼前这位跑跑跳跳、无忧无虑的镇南将军的嫡子

雁归意。

也是未来让处于繁荣顶端的于阗陷入腥风血雨人物。

雁归意同身后的管事招手,满面灿然笑意:廉叔。你同我爹说,我功课都备好了,骑射也都是训练好了,到了申时肯定回去。

脸叔蜡黄的脸一抽,他遥遥的伸出手:少爷少爷老奴并非此意啊,雁大将军吩咐过老奴

他爹是当朝的镇南将军,这孩子自小就惊才绝艳,自少就是比同龄人悟性大,又偏生的伶俐,当时中原君王秋围之时于阗王尉迟氏献野鹿等物,雁归意大展身手,几番剑舞后又一箭穿入七只飞雀的心,「2」引得君王连连惊叹,自此开端,少年便锋芒尽显。

不多时,雁归意便跃过了小山坡,还没等廉叔反应过来,雁归意的身影便隐没在黄沙之中,再也找不到了。

无法,廉叔看着无边无际的黄沙与城上的垛口墙和宇墙,长长地叹了口气,他朝着其他小厮挥了挥手,紧接着又摇了摇头:

找个驿站歇息片刻等候小少爷吧。小瞒、阿鹰,你们两个去暗中盯着小少爷,切莫让他跑丢了。

这回雁归意跑的更远了一些:

天天都是左一个老爹嘱咐,右一个老爹吩咐,我以后可是要当将军的人,不去外面闯荡,光在纸上谈兵可怎么行。

说的倒是闯荡,可是黄沙漫天的确实也没什么好去处,可是雁归意此行并不是在这地方吃风咽沙子的,而是另有其由。

他左顾右盼看廉叔的下手还在不远处找他,他抓紧了几步,趁着风卷草滚过,赶忙离开他们的视线。

良久,他来到一个破庙之中,掸掉身上的浮沙,来到一尊佛像之后,来到一位矮矮的少年面前。

瘦削的少年颈部戴着铁链、铐着手铐,面部都是灰呛呛的,眼角似乎还有紫印,畏畏缩缩地躲在佛像之后,听到脚步声,身形猛地一抖。

看到少年受到刺激,雁归意也赶紧去查探情况:别担心,是我。

少年一听到熟悉的声音,尝试的站起了身,好好看清雁归意的面容,眼中的惊恐才慢慢的消散,点了点头。

雁归意这也注意到这次少年有些反常态,他提着油灯照着少年的脸,少年下意识地躲避开来,他面若女子,又披散着青丝,唇色白得就像是活不过今日一样。

他是哈喇汗俘虏,当年偷偷从囚牢中逃出的时候,又被衙内抓了回去杖打了三十大板,差点丢了半条性命,后来凭着造毒香的技术把狱卫毒害从大牢里逃出。

当年啊,花楼里的老鸨看他长得俊,又别有风韵,便把他骗到了花楼,他初时不知花楼为何地,本以为自己是茶楼内跑堂的,可是进去之后他觉得不对劲了,那些人一口一个「哥儿」令他作呕,便彻夜跳窗而逃,可是老鸨看到他逃跑,又叫来人手教训他。

打得满身都是血,爬都爬不起来。

多亏是雁归意当年放了学买桂花糕的时候,一双手抓住了他的脚踝,雁归意才注意到那少年。

看见这孩子被鞭子抽到单薄的背脊上,便来到那老鸨面前,护在少年面前,可是老鸨不想就失了这最能招徕客人的头牌,便指着地上奄奄一息的少年说:

这是我们醉云楼的事,这位公子不会要偏袒一个贱籍的人吧,像这种贱籍哥儿,本来就是脏得很,贪图我这更多的钱财。还觉得依傍着少将军能捞到什么油水呢。贱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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