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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仕谋越想,越觉得对不住谁。

*

今天这戏算是做足了,打棍子也是真打,谢承瑢躺在榻上,血早已淋湿了后背。

有军医过来,给他清洗了伤口,又给他敷了很多草药。上药很疼,和挨打不分上下,谢承瑢疼得咬紧牙关,攥紧榻上被褥,那软绵绵的布料被他手心的汗染湿,深了一片。

“军候这伤重了,肩上本来就有旧伤没有好透,四月里又加重,如今还添新伤,反反复复的,实在难好。今后一定要注意了,否则日子久了,肯定折磨。”军医说。

谢承瑢颔首:“多谢先生牵挂,我心里是有数的。”待穿好衣服,他恭敬地送军医出帐,又在外见到忧心的谢忘琮。

他喊道:“阿姐。”

“昭然,你怎么样了?”谢忘琮关心地问。

“没事,只是小伤而已。”谢承瑢掀起帘子,“外头风大,你不要站在风口了。”

“我还在乎什么秋风呢,见你没事就好了。”谢忘琮望着谢承瑢的背影,心里难受得说不出话来。她环顾四周,见周围无人了,才随谢承瑢进去。刚踏进门一步,就问道,“昭然,韩将军那番话,是你教他说的么?”

“什么话?”

“说爹爹刻薄,说没有父子情,是你教他说与旁人听的么?”

谢承瑢怔了一下,意味深长地望了她一眼,没有回答。

谢忘琮将他推到里面去,满眼疑虑迫切:“你不说话,那便是默认了?昭然,军中谣言是你叫人故意散播的?你知道这样会伤了爹爹的心么?”

帐中浓郁的药味扑面,辣红了谢忘琮的眼睛。她用力闭上,随后睁开,还是看见谢承瑢淡漠的神色。

“你若是来怪罪我的,那你可以走了。”谢承瑢说。

“昭然,你和爹爹怄气,何至于此?你知道他最怕什么的,教别人说这样的话,岂不是……昭然,你这是在诛爹爹的心。”

谢承瑢的后背非常疼,稍微说话都能扯到伤口。他不想浪费口舌与阿姐争论父亲的事情,可心中郁结实在难解。

他抒了一口长气,反问:“难道不是实话么?”

“你说什么?”

“流言的话,不是谣言。”谢承瑢爬上榻,还卧在榻上,“他们说的都是事实,难道事实还不准人说了?而且这是我和爹爹的事,跟你无关。”

“和我无关?”谢忘琮坐在榻沿,“一个是爹爹,一个是弟弟,我们是一家人!家中不合,你要我怎么不放心上?”

谢承瑢觉得很讽刺:“一家人?你要我认那个薄情寡义的人做一家人吗?我做不到,你也别指望我做。”

“谢昭然!”谢忘琮气得倒吸气,“你忘了阿娘临终前怎么和你说的了?你连她的话都不要听了?!你教唆人在背后议论爹爹,这就是大逆不道!你要是让爹爹反应过来,让其他人反应过来,怎么办!”

谢承瑢仰起头说:“怎么办?还能怎么办,只要阿姐把耳朵捂起来、眼睛闭起来,不就能装作不知道了吗?我不想逆来顺受,我看不惯爹爹那般对我,我做什么,也从来都不需要旁人指手画脚。你要怪我,那就怪吧,反正话已经说了,事已经做了。”

谢忘琮无言了,手还放在谢承瑢的枕上。良久,她才叹了一回气:“回头我叫人给你送点吃的来,你偷偷吃了。”

“我不吃。”

“别犟!”

谢承瑢烦得再次捂起耳朵:“你别管我了,我说了我不想吃。”

“你和爹爹一样倔。从早晨你就没吃什么,再饿几顿,那不是……”

谢承瑢打断她:“饿死就饿死吧,我死了,爹不就开心了?”

谢忘琮生气地说:“昭然,你怎么说这样的话!”

谢承瑢不喜欢听说教,马上闭上眼:“我困了,你快走。”

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谢忘琮说再多都无用,索性起身,不跟他置气:“那你睡吧,回头夜里,我再找人来给你换药。”

“我不要,别管我。”谢承瑢又说。

谢忘琮无可奈何,只好出门去。还是白日,四下寂然,没什么人。她穿梭在这些军帐中,七绕八绕的,忽然觉得好忧愁。

爹爹与弟弟有矛盾,她好像束手无策,无能为力。她又觉得,谢承瑢变了,从前谢承瑢根本不会想着算计谁。

谢忘琮回头看已经看不见的谢承瑢的帐子:“昭然,你不能和我们越走越远了。”

*

谢忘琮走了,帐子又安静了。

谢承瑢趴着,胸口压得很闷,偏还有玉佩、香囊硌着他,快喘不过气了。他撑着手臂将玉拿出,脉脉看着。

本来想着,受一次伤、丢一次人,是不是就能见到谁?可等来等去,天都快黑了,还是没等到想见的人。他心里不想承认欲见谁,只敢在这儿摸玉佩。

他的希望抱空了,这比他挨了打更难受。

“骗人。”谢承瑢把玉佩摔进枕头下,“我再也不信你了,什么天下第一好,都是骗人的。”

谢承瑢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也睡不踏实。有时候恍惚地疼醒了,蜷缩着身子继续睡,发了一身汗。

他很饿,饿地肚子疼,但刚才放了狠话,坚决不吃饭,这下只能捂着肚子自己忍了。

隐约地,他闻到面前有股香味,分辨不出是什么香,但是很熟悉。这香味沾染了一点蜡梅,又掺了些别的,闻不出来,但莫名让他心安。

很快,他觉得有人在替他拭汗,不重不轻的,像挠痒痒。再后来,那人又轻拂他的发,勾到耳后,不再动了。

谢承瑢以为是阿姐,方才她不是说要给自己送吃的么?于是再犟:“我不吃,拿走。”

可传来的却不是谢忘琮的声音。

“拿什么走?”

是赵敛的声音。赵敛的声音比任何人的声音都好听,谢承瑢如何会听错呢?他猛然睁眼,赵敛真的来了。

“二哥?”他以为是在做梦呢,还伸手捏了一下赵敛的耳垂,是热的,不是在做梦。

“谢小官人。”赵敛又要说了,“我与小官人好久好久不见。”

“是很久了。”谢承瑢痴痴的,挣扎着半起身,“你怎么在这儿呢?”

“太尉叫我来的。”赵敛如实说,“你受伤了,他托我来照顾你。”

“太尉?”谢承瑢忽然失落起来,“是吗?其实我还好。”说罢,又趴下来。

原来不是赵敛自己要来的,是太尉叫他来的。谢承瑢不喜欢心不甘、情不愿的,强迫赵敛来,赵敛肯定不会自在。

谢承瑢想着,莫名有些失望。他害怕赵敛从他眼里读出什么,干脆闭上眼。

赵敛却完全没有任何想法,他只知道谢承瑢很久没吃饭了,肯定很饿,就赶紧从怀里掏出来包子:“你还困着呢,饿么?我领了四个包子,快点吃吧。”

包子很香,香得不能再香了。谢承瑢本来是想放赵敛走的,可这个时候又舍不得了。他抬起头,露出一只泛红的眼睛:“二哥。”

“怎么了?”

谢承瑢小心翼翼地说:“你是不是还有的忙?你若是忙,就去忙你的吧,我自己一个人能行的。”

赵敛笑道:“不忙,我得了空来见你的。”

第36章 十三 在眉梢(二)

谢承瑢倚在那儿,看着赵敛的眉毛、眼睛,又看他的耳朵。他不记得和赵敛有多久没见了,如果上午见的那一面不算,那他们有一个多月没见。

是不是就他在纠结多久没见?看赵敛的模样,好像根本没把这些放在心上。谢承瑢觉得自己很小心眼,卧在那儿,又偷偷在枕头底下摸玉佩了。

赵敛把包子递给谢承瑢,却没得他回应,于是问道:“怎么不拿着?”

“谢虞度候罚我不能吃晚饭,所以我……”

赵敛安慰他说:“这有什么呢,就你跟我两个人知道,我不会告诉别人的。你吃了包子,回头我给你看好东西。”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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