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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管军年纪大了,去不了。”林珣直截了当地说。
“老将之中,唯有谢祥祯能堪重任。”张元熹道,“官家,谢祥祯原先因与贱籍女子通婚而被罢官职,今复用,不过是给他将功赎罪的机会,是好事。”
“将功赎罪”四个字,忽然把李祐寅原先的一切烦恼都打散了。他坐直身来,念道:“将功赎罪,将功赎罪。”他大喜,“正是将功赎罪。谢承瑢也当将功赎罪。”
当夜,他就把出征西北的将领定下来了。
征西共两路军,一北一南,北路军主力为神策军,主帅是折罪的谢祥祯,副帅为谢忘琮;南路军主力是控鹤军,主帅是刚刚升为马军司都虞候的贺近霖,副帅为谢承瑢。
他还在担心谢承瑢会不会造反,就派了两个人看着他。一个是御史中丞刘宜成,任延州安抚使;另一个是崔伯钧,任征西南路军监军。
【作者有话说】
小谢是真的病得很重,他这个身体状态是完全不能出去打仗的哈。李祐寅派他出去也有自己的私心,懂的都懂。
明天还有!榜单任务一万五真是更得要吐血了,别觉得刀就不看奥!这样我会伤心(? ?︿ )
第164章 五一 不绾离别(三)
出征西北的告身传到谢宅了,谢祥祯抱着告身看了很久,一句话也没有说。
过了一个时辰,他终于把告身收了起来。院子里的花都谢尽了,谢祥祯乌黑的瞳孔里映着一堆绿叶。
谢忘琮站在门边,她知道官家的意思,无非是想榨尽谢家的最后一滴血。父亲年纪大了,体力战力都跟不上年轻人;弟弟身负重伤,提枪就喘,更不要说负重前行一千余里了。可虽如此,他们还是要前往西北。
夜里,她去偏院去看穆娘。自把穆娘接回来后,她一直都没有替穆娘找到好去处。马上她要出征,归期未定,又或说未有,到时候穆娘一个人在京城怎么办呢?谢忘琮找不着地方,后来还是王重九替她寻了一个好去处,要把穆娘送到王重九的家乡黄州。
“黄州无乱,民风淳朴,总比珗州好些。”王重九说。
谢忘琮以为甚妥,就派人去护送穆娘。
她把所有的事都托付给了家里一个会武的小厮,又买了一匹温顺的马,打算给穆娘带走。
三月二十七的清晨,谢忘琮送穆娘出城。一路经过通和门,再到珗州郊外的长亭。路很远,马蹄哒哒哒的不停在走,穆娘依旧穿着那件柳色的裙子,头戴一顶帷帽,与春色长柳完完全全融在了一起。
谢忘琮眷恋不舍地一直盯着她的背影,怎么都移不开。
长亭已经到了,谢忘琮不能再走了。还是她自己要停下来:“就送到这儿吧。”
穆娘轻掀起帷帽上的白纱:“好。”
谢忘琮摸向自己的衣袋,抽出之前穆娘送给她的帕子。她为什么会收下这个帕子呢,其实她心里是明白的,但她又不想太明白。眼下穆娘要走了,她也不能再占着这块帕子了。
“我不能白收了你一张帕子。”她说。
“我也没有白送给你。”穆娘把帕子摁回去,“娘子救了我一命,一块帕子就算得了什么呢?”她想了想,还是说,“难道我与娘子的情谊,都抵不上一块帕子。”
谢忘琮笑起来:“你就当我没说过。”
穆娘放心了,她舒了一口气:“我与娘子,还会有再见的机会吗?”
谢忘琮说:“若我以后去黄州,应当能再见。”
“娘子是有抱负的人,留在珗州,那是最好的了……到黄州来,我们都会伤感的。”
穆娘还不太会骑马,上马的时候还坐不稳。谢忘琮立即扶住她的手腕,二人相视,却又有很长、很长的难移。
“去了黄州,我们就很难再见了。”穆娘说,“不知能不能寄信给你?”
谢忘琮颔首:“当然可以,若是我不忙,一定会给你回信。”
“一言为定。”
差不多要走了,又有风吹飖起帷帽上的纱。透过那一层模糊的白纱,穆娘望见谢忘琮英气的脸。
和淡春风不解人意,无情烟柳难系行人。人生诸多离别,却不是三言两语能挽留得了的。
没走几步,穆娘忽然掉转马头,深情道:“娘子,其实……其实我有一直有一件事想要问你。”
“什么事?”
“你对我这么好,是因为我像某个人吗?”
谢忘琮有话噎在嘴边,没敢说出口。
穆娘说:“如果是,也没关系。我承了那个人的恩,将来,也要报答那个人的情。”她低头,假装不在意地抚摸马的鬃毛,“我知道你的名字,如果你不介意,我能……喊一喊你。”
“你知道我叫什么?”
“叙姐。”穆娘抬起头,微笑着看她,“我知道你叫叙姐。”
谢忘琮眼涩得要落泪:“她也会叫我叙姐。”
“叙姐,叙儿。”穆娘的声音逐渐温柔起来,“叙儿是这天下最好的女子,是我最好的……”她摇头,“今一别,不知下回再这样叫你,是在何时了。”
“你走吧。”谢忘琮转过身,拭去眼下的泪水,“你走了,就不要再回来了。”
“娘子多保重。”穆娘朝她作揖行礼,便骑马远去。
驿外山长,雾漫如墨。谢忘琮一直背对着穆娘,直到马蹄声远了,她才回过身去。
她听见山间飘来歌声:南来飞雁北归鸿,偶相逢,惨愁容。
……后会不知何处是,烟浪远,暮云重。
谢忘琮心里空落落的,当真是被什么挖了一块。她犹望天际,直到连歌声都听不见了,这才死了心。
穆娘到黄州一定能比现在活得好,只要她活得好,能不能再见,都不重要了。
如果她活得好,能不能带着自己也活,能不能带着阿娘也活。谢忘琮在长亭里痛哭流涕,把这些年憋着的所有思念、后悔、怨恨全都发泄出来。偶有柳树轻抚她的发,就像阿娘以前抚摸她头发一样。
阿娘是阿娘,穆娘是穆娘。她们是不一样的人,那她对她们的感情,又怎么能混为一谈?
谢忘琮又到郊外阿娘的坟茔去拜,理了坟上杂草,又擦干净墓碑。她依偎在碑前,喃喃说:“我真的好想你,娘,我真的好想你。”
穆娘一走,她是真的没办法回忆阿娘的样子了。
“怎么办,娘,我连你长什么样都记不清了……”她抽泣地说,“将来我去见你,要是认不出你,该怎么办呢?”
“你一定不要怪我。”
*
出征前,谢承瑢去了一趟宫里。
官家现在求他去征西,他自然也有请求,便是求朝廷奉养程庭颐的父母。
李祐寅只能随他的愿。都有求对方了,彼此也都会更安心。
谢承瑢回了韶园,意外见到了来看他的裴章。
今夜月明,院有虫鸣。裴章随谢承瑢走过寂静长廊,灯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官人不应当再上战场了,无论如何都不能再上了。”裴章劝告他,“身子是自己的,现在你伤成这样,如若再伤,不要说是保手臂,能不能保命都很难说。”
“没办法了,先生。”
“难道官人原先和我说的,想要活到六十岁,都只是玩笑话吗?”
谢承瑢本来想去摸手腕上的珠子的,可忽而想起来,珠子已经给赵敛了。他就只能去摸手指的指环:“我也不知道。”
裴章无奈道:“既然如此,我有服药要给官人开。等官人去了西北,疼得完完全全不能动的时候,再服。这药能麻痹痛处,但不能服多,多了,头脑就迂了。”
“多谢先生。”
是夜,裴章最后一次替谢承瑢换药。他说:“命,其实还是在‘我’。官人要有心活着,不要一心求死。有求生心,自然能生;无求生心,再神的药也拉不回来。”
谢承瑢左耳进右耳出,他敷衍说:“您放心吧,我怎么会求死呢?”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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