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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病犹可医,心病却无药。官人到了战场,一定要求生,不要求胜。药我只给你开一服,你吃过一回,就不要再战了。”
“我知道。”
裴章怨道:“你知道,你知道,到头来你什么都不知道!官人若是能好好地回来见我,这一回医药费,我还退给你。”
谢承瑢笑道:“那我一定要把这钱拿回来了。”
换完了药,裴章也要回去歇息了。踏出门时,他转身对谢承瑢说:“官人,保重吧。”
“保重。”
谢承瑢一人在屋内坐着,坐了很久。这几天他总是脑子嗡嗡的,很难集中精力。一松懈下来,他就想起程庭颐。他是该睡了,才准备要躺下,又有人过来敲门。
是张妈妈。
张妈妈又来和他告别了,傍晚的时候告别过一次,深夜里又要来告别。张妈妈又要哭了,她觉得谢承瑢不能再出去打仗了,回不来了怎么办呢?她就哭着来见谢承瑢,刚她才缝好了一个护身符,连夜送过来了。
“护身符你自己留着吧,我不需要护身符了。”谢承瑢说。
张妈妈问他为什么,他说:“我已经背了太多护身符了,背多了会很累。”
张妈妈也不懂他的意思,就是有些失落。她嘱咐了很多话,临走的时候,她又眼泪水汪汪的:“三哥,你千万要好好地回来。”
谢承瑢莫名觉得压力很大,“好好回来”,就跟要求一样。他不想再被谁要求了,回得来就回来,回不来就算了,也不行吗?
他真的要睡了,但张妈妈一走,思衡又来了。
今天真是没完没了了,谢承瑢很疲惫,他躺在床上起不来,撇过脸问思衡:“你又要来让我好好回来?”
思衡说:“我知道哥在想什么。哥要行远,我不放心。我想跟你一起去西北。”
“你在开什么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
思衡郑重说:“我真心要跟你一起去西北。”
谢承瑢一口拒绝:“你绝对不能跟我去西北,回去睡觉去。”
“哥!”思衡坐到他床边,“你有这么重的伤,到西北没人照顾你,怎么办?我在,我能照顾你。而且我个高,也不瘦弱,不会成为你的累赘,还能保护你。”
“我需要你来保护吗?”谢承瑢挪开他的手,“战场凶险,我无心保护你。你就乖乖在家里等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可是……”思衡难过地说,“我担心你不好回来了。”
谢承瑢默然,随后妥协道:“随你吧,你想要跟着就跟着吧。”
夜里谢承瑢又睡不着了。他闭上眼,身边人和他说过的话就一遍一遍在他脑子里过。
“你要好好回来。”
“你必须得回来。”
那如果他没有回来,是不是又对不起这些人了呢?
谢承瑢背后的伤又疼了,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不再觉得疼。
一个月后,大军出征了。北南两路同时出发,出了京之后才分别走。临行前,全城百姓都出来送师,连官家和皇后也出来了。
帝后站在宣德楼上,同前几回那般,先是鼓舞士气,随后又说些含期冀的话,最后振臂高呼“大周万岁”,再送人走。谢承瑢出征过好多回,回回都差不多,这回也没有什么好期待的了。
不过官家高呼万岁时,有个小黄门匆忙跑下城楼,直往谢忘琮奔来。
“谢官人。”高奉吉凑在谢忘琮马边,“官人今日出征,殿下有个东西要送给您。”
谢忘琮闻声下马,轻声说:“什么东西?”
“我也不知道,不过殿下嘱咐了,一定要官人出了城再看。”说罢,悄悄递上一个粉色锦囊。
“多谢中贵人。”谢忘琮捏了一遍锦囊,好像也摸不出来是什么东西。她又问道,“殿下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高奉吉道:“官人知殿下。殿下说了,她碍着些事儿,不能同您相见。西北远,环境恶,官人要注意身子。殿下还在珗州等着您,望您凯旋。”
“多谢殿下。”
走到长亭,谢忘琮把锦囊打开,里面是一张帕子。她皱起眉头:“又是帕子。”
谢承瑢无意瞥了一眼,没有说话。
“昭然?”谢忘琮说,“我以为你还会像上次一样教训我。”
“教训你什么?”
“私相授受?”
谢承瑢拉紧缰绳:“皇后殿下把你当男人,对你送帕子,是对你传情。”
谢忘琮很惊讶:“你这么想?”
谢承瑢有点坐不住马,他“哼”了一声,说:“阿姐,我以为任何有关于爱的情感都应该是单纯的。掺和到政治中,还会有单纯的爱吗?真的有情,又怎么会和朝政纠缠不清。”
谢忘琮说不出话来了。过了一会,她又问:“那你和赵二,又算得上是单纯的爱吗?”
昭昭已经迫不及待要往前走了,谢承瑢没有拉住它,随着它很快往前走。他回头对着谢忘琮说:“我和二郎分别的那六年,还说明不了一切吗?”
谢忘琮目送谢承瑢走远,她揉过手里的帕子,还是决定让风带走它。
【作者有话说】
祝大家端午安康~
第165章 五二 孤光自照(一)
周廷派的和谈使臣先与西燕谈判,西燕一再要求,只求一个延州。周使臣自然不同意,双方僵持,迟迟不能定。约七月半,谈判破裂,恰好给了周廷反攻的原由。
八月,贺近霖率领的征西南路军到了延州,才入延州境,迎面遇到敌军。双方实力相当,未有胜负。
八月中,南路军与延州守将宋稷、戚渊、纪鸿舟会面,商议战事。
宋稷说:“现在西燕人占了秦安、辛平,又把视线放在延州。如果秦州守得住,那么延州就一定能守住。”
“金宗烈主力军在秦州驻扎,如若将军挥师北上,在秦州与金宗烈决一胜负,当可化解西北战事。”戚渊说。
贺近霖心中没有什么主见,又把目光落到谢承瑢身上。
现在的谢承瑢空有副帅之名,手里却不掌任何权力,无权替贺近霖做选择。且上一回他就狠狠吃了崔兴勇的亏,这一次就再也不敢多说一句,以免惹火烧身。
贺近霖想不出办法,于是深夜里又去问了崔伯钧。
崔伯钧说:“解秦安之围,或能破此僵局。戚伯沉说得没错。”
“那便好了,那我们就立刻北上。”
刘宜成立刻问道:“你要北上?你怎么北上?”
“自然是全军北上,帮着北路军把秦安、辛平拿下来。”
“太荒唐了。”刘宜成反驳道,“南路军是守南延州,不是去北秦州的。秦州自有谢祥祯,你过去凑什么热闹?”
贺近霖不解:“可我们不是要解秦州之困吗?不去秦州,怎么解围?”
崔伯钧腹诽他实在不是个统兵打仗的料,轻蔑地笑笑:“围自然是要解,可不是你去。你去了,延州怎么办?”
“是。那按将军说,怎么解围?”
这个问题正中崔伯钧下怀了,他马上说:“给谢承瑢几千人,让他带着人马去秦州和金宗烈打。”
贺近霖大惊:“几千人?几千人怎么打?”
“官家一共才给我们多少兵?给谢承瑢几千人已经是够够的了。就让他带着几千人出去,若不能胜,也不必回来见我们。”
军令传到谢承瑢帐里,立马惹怒了彭六他们。
彭六说:“给我们六千人去打秦安?就这样把我们赶出延州?这他娘的不是在扯淡吗?!”
“六千人打个屁的西燕主力呢,这不就是要我们去送死?”
谢承瑢沉默着,把自己用了十几年的金枪擦干净。
彭六知道谢承瑢在想什么,他说:“不能去,去了就是送死。金宗烈正逮着时机砍你的人头呢,你怎么能去?”
“这是军令,我没办法违抗。”
“去他娘的,他贺近霖会不会打仗?要我们只身犯险去秦州,老子可不干!”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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