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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敛摇头,他隐约觉得此事蹊跷,又问:“变卖将近三十岁的小唱?这不是一笔不划算的买卖吗?卖到外地去,到了三十岁,不就脱籍了?那这钱,不就白花了?”

陈复说:“回节使,本来我也以为这是笔不划算的买卖。大周律法有言,娼.妓过三十岁便脱娼籍,奴仆服役满十年便脱奴籍。可白玉馆私下里却有规定,若脱籍前仍不能赎回自身,便要被卖出京继续为娼。”他顿了顿,说,“一直到死的那天,都是娼。珗京管得严,岁至脱籍,不能不放,可出了京城,还有谁管买不买、卖不卖呢?脱籍年为限,脱籍之前再卖出去,就不关白玉馆的事了。”

赵敛有些发怔:“是白玉馆如此,还是所有妓馆都如此?”

“我只知白玉馆如此。”陈复支支吾吾的,也说不出所以然。

赵敛不言,忽然想起以前曾在白玉馆见过的那个穆娘了。他没去过几次白玉馆,不知穆娘现在如何,算算年纪,她也已经过了三十了。穆娘和谢忘琮交好,现在谢忘琮死了,穆娘还能不能活?

“大理寺只查到这里,我还未将这些写入状书。在大周,不论是娼.妓、奴仆,还是佃农,凡贱籍者,只要到了年岁就要脱籍,从良后官府必须放良,更不得任意买卖。白玉馆敢在珗京行此等事,就证明其一定有靠山。再查,我怕……”陈复欲言又止。

赵敛疲惫道:“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尽量查吧,一直到查不下去为止。好好审审白玉馆的鸨母,”他拧起眉头,“我不好随意插手大理寺的案子,若有什么困恼的地方,你告诉我,我写札子给官家。”

陈复一听,当即明白,拱手说:“多谢了,节使。”

*

赵敛很烦,从屋子里出来,看见谢有棠蹲在衙门门口玩泥巴,更烦了,上去踹他屁股一脚:“我叫你在这儿玩泥巴的?书背了吗?”

谢有棠猝不及防跌进草里,踉踉跄跄地站起来,说:“还……还没,我晚上背。”

“明天我来问你,你要是答不上来,我找鞭子抽你。”

谢有棠还能反驳吗?只能乖乖说“好”。他看叔叔一脸烦躁的样子,问道:“是不是那个陈官人说什么不好听的话了?看您脸臭的,多不好看。”

赵敛白了他一眼,说:“和你没关系,你好好背你的书。”

赵敛脸确实很难看,到了家还不能舒坦。

他见谢承瑢歪在美人靠那儿赏月,衣服都不好好穿,随意搭在那儿,懒洋洋地;见了他,还故意伸手去勾他腰带,喊了一声:“好哥哥回来了?”

“回来了,很饿。”赵敛走过去,一把将他捞起来,对着嘴角狠狠亲了一口。

谢承瑢自然攀上他肩膀:“心情不好,怎么了?”

“你怎么看出来我心情不好?”

“脸这么黑,还能是心情好吗?”谢承瑢用手指头挑起赵敛唇角,要他笑一笑,“这就好看了。”

赵敛低头笑了两声,和谢承瑢同坐在美人靠上:“还不是因为唐任的案子?没上朝前,林珣就来和我说,让我写一封札子给官家,弹劾秦书枫,讨兵权。”

谢承瑢嫌弃道:“这么急,再怎么弹劾秦书枫,也不该是你来做。同为步军司管军,当要避嫌。”

“你瞧吧,这才是有脑子的人能想明白的道理。林珣急死了,非要我现在就拿到步军司的兵柄,我当然没同意。于是过了几天,又叫陈复来督促我,把步军司的事儿一股脑全说了,要我插手。”赵敛越说越恼,偏过头来咬谢承瑢的侧颈,吮出花来了。

谢承瑢无奈说:“你心情不好,也不耽误你亲我?”

“我心情再不好,也不会耽误爱你的。”赵敛说。

谢承瑢无话可说了:“家里有饭菜,你要是饿了,就吃点儿吧。”

赵敛没心思吃饭,枕在谢承瑢肩上:“我一面想避嫌,一面又想亲自查清楚。陈复和我说,这事关乎到珗州那些可怜的小唱,我总觉得我不能坐视不管的。”

他将陈复今日说的事儿都告诉谢承瑢了,谢承瑢听完思忖许久,说:“白玉馆,确实不是什么好地方。出了这样的事,若只是一笔带过、不了了之,那些娘子们怎么办呢。”

赵敛知道谢承瑢为什么会如此共情,这也是他犹豫着要不要掺合进去的原因。他说:“贩卖将脱籍的娼.妓,是钻了律法的空子。真要追究,白玉馆无责,只能是买家有罪。那些小唱被卖到外面去,不知道要再吃多少苦、受多少难了。”

“二哥,”谢承瑢抚上赵敛的手,“要么,你去查查看吧。只查案,不讲兵权,官家也不会疑心什么的。”

“你想我查?”

谢承瑢颔首:“我想你查。”

赵敛松了一口气,搂住谢承瑢:“有你支持我,我一定会查了。”

【作者有话说】

本文设定:娼.妓在籍时,可以像货物一样被买卖;三十岁后必须脱籍,脱籍后就不可以再被买卖了。脱籍,要把卖身契和籍契赎回来,还要去当地知州申请落户良籍,知州/府尹同意了,才算真的赎身。

此外,文中合法的娼妓只有官.妓、私.妓,没有营.妓,因为军营里不允许嫖/妓。

第208章 六十一四 树皆秋色(二)

赵敛到珗京府去查白玉馆,中遇无数阻碍,并不能查;又托人到江南扬州武息县找买了窈奴和晚娘的妓馆,也困难重重。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头案子还没查清楚,那一头,弹劾主审官陈复的札子就到了官家手里。有人揭发陈复在某年酒后高吟愤世诗词,有蔑视官家之意。数臣“逼迫”,李祐寅只得先停了陈复的职,而审查此事的差遣则交给了曹规全推举的官员。

赵敛不用猜也知道,上面还有更厉害的人在遮掩此事,他是没有办法继续查了。

这一个月,他频与刑部尚书林珣走动。

他关心步军司的案子,是忙为官家分忧,可有心人却将此事捏造成“私结朋党”,报给官家。

八月中,李祐寅召赵敛到崇政殿奏对,就说唐任一案。赵敛自然也是有线索的,便将查案进程都告诉了李祐寅。

秋日凉,这几日又在下雨,雨一阵、风一阵,黄叶被雨打得沙沙作响,惹得崇政殿里也不安静。外面有内侍在长廊扫地,李祐寅就站在窗前看,把落叶激雨都看遍了。

“有关官吏之案件,是由大理寺先审,而后到刑部。臣以为,刑部尚书林官人公正不阿,所以才屡找他商议,却不想飞短流长惊扰官家。”赵敛俯首拜,“是臣之过也。”

李祐寅说:“你是步军司的管军,同林刑部跟进大理寺查案,并没有什么不妥。只是朝里朝外都在看,有些事能做,有些事不能做、不必做,卿在朝里那么久,心里应该有数。武臣,和文臣,不要总是呆在一块儿。”

“臣知罪。”

李祐寅听屋外雨声,心中五味杂陈:“查出来了吗?步军司的女尸,唐任嫖/妓。”

赵敛说:“查出来了。”

大约就将先前查的一一道出,又将白玉馆买卖娼/妓的事情说了,还有所谓身后的“买家”,也是三衙中的人。

“白玉馆将即将脱籍的小唱卖给扬州的小妓/馆,而后不准小唱从良,已经是犯了大周律法。白玉馆虽没有贩卖良籍,但有助焰之嫌,也是不妥的。”赵敛说。

李祐寅不回,问道:“步军司的案子呢?你先说说这个吧。”

赵敛只好道:“大理寺的已经仔细审过步军司军营大门的守卫了,六月底,只有殿前司的某位管军来过步军司。”

李祐寅挑眉:“殿前司?你说崔伯钧,还是纪阔?还是那几个禁军的厢主?”

赵敛如实说:“是崔伯钧。”

“崔伯钧……崔伯钧是殿前司都虞候,到步军司来巡查,也无不妥。”李祐寅摸索着手里的玉珠,眼里闪过几分异样的目光,随即撇下崔伯钧,又把话落在它处。他说,“娼籍三十岁脱籍,三十岁前买卖,并不算违反律法。你方才讲,白玉馆的鸨母要将那些小唱卖到江南,是江南的什么地方?”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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