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师后发现夫子是反派(4)(2 / 2)
她挣扎着想从梦中醒过来,可却迟迟无果,难受地皱起眉头。
忽的,周身好像被什么物什围住,身子开始回暖起来,鼻尖还有一股淡淡的冷香。
这香,好熟悉。
好舒服啊。
柏遗见殷姝缓缓舒展开秀眉,缓缓收回帮她披上皮毛斗篷的手。
被皮毛斗篷团团围住的她下意识蹭蹭脸颊旁的软毛,整个人蜷缩成小小的毛球。
倒是像极了申晏养的那只蓝眼波斯猫。
日光大喇喇地漏进来,她不适地动动身子。
柏遗提了提落在地下的斗篷,身躯恰好遮住这刺眼的光。
见她眼下青黛,想来昨日应是刻苦,倒不必苛责于她。
朝阳渐渐移走,此地又被阴影覆盖。
他喉间着实发痒,怕吵醒睡熟的人,行至外面压着声低咳两声,才缓和过来。
远处白雾绕点翠山尖,飞禽掠过,全然和祥。
他倒是没想到,那边前来的人数量之多,大有一副不死不归的势头。
江南褚等人被他派去调查螺洲之事,暗卫也分散在各地收集消息。
周遭并无一人可用,他着实废了些心思才解决麻烦。
身上也不慎留有几处伤口,还得多加掩饰,但以区区伤口换那边震怒,倒是划算。
算算日子,江南褚一行人应是在回程的途中。
那边暗杀谋算落空,应是要另作打算,只要稍加推动,不失为利用之机。
柏遗原本惯带笑意的唇角拉平,眸底晦暗不明,隐隐透着冷意,周遭无风,却是愈发阴冷起来。
日光透过他长袍裹着的单薄身躯,将他一半身子在明处,一半留在暗处。
气质囫然如巍峨入云的山峦。
令人望而畏之。
*
一觉醒来的殷姝感觉腹中空空,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睡过去了。
堂中只她一人,夫子也不知所踪。
她猛地撑起身,手部已然无甚知觉,想必被压的血脉不通,她甩甩手。
披在身上的皮毛斗篷陡然滑落在地,她伸手去抓,入手柔软温热,比自己那白狐裘还要好上几分。
忆起今晨自身未披斗篷,那这斗篷何处来?
殷姝抬手之间,周身满是熟悉的冷香,想来是这斗篷所染。
冷香
莫不是柏遗那厮的????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门口传来不紧不慢的脚步声。
睡醒否?声音一如既往的冷然。
人未到声先至。
别无他人,只能是自家夫子。
殷姝想,这音色倒是与他唇边惯有笑意违和。
见人已至,殷姝躬身行礼:见过夫子。
学生愚笨,竟一朝在堂上睡过去了,望夫子宽恕。
柏遗行至书案前,拿起那份帙卷。
卷上除自己标注的朱红,还多了些批注。
簪花小楷,显然是殷姝所写。
他轻叹一口气,倒是用心,天赋也尚可。
只可惜殷家不太聪明,好好明珠竟使之蒙尘。
要不是还有几分用处,他最是忍不得自作聪明的蠢货。
见柏遗神色淡淡,隐有叹息之意,殷姝略加思索之后缓声道:学生愚钝,才疏学浅,日后必定勤加用功。
柏遗一听便知殷姝误会自己对她很是失望。
瞧她如此小心翼翼,心下一软。
倒是反思自己是否对她过于严苛。
他与她外祖父相交,自诩以长辈处之,面对她刚行及笄之礼的小女娘自是要多加宽容。
更何况,她来此处拜师求学也本是他在暗处谋算所得因果。
本想推波助澜太子亲事,使得各地心怀鬼胎之人自乱阵脚,他也好从中谋取欲取之物。
倒不想却累得她千里远赴此地拜师学艺。
一步棋结出如此果。
此一事他确实是对她不起。
柏遗不着痕迹地打量她的神色。
她面上惶惶,却是一副落落大方之态。
想来不知受过多少委屈才养出如今这般性子。
吾知晓,你自是敏而好学,不必妄自菲薄。
殷姝惊讶地抬眼,没想到柏遗居然说出此话,目光中隐隐有赞赏。
说起来好笑,自出生以来,人多赞她绝色容貌,仪态大方,却极少人夸她聪颖好学。
也是讽刺,评价这世间女子上等与否的标准竟是容貌仪态,学识德行倒是次之。
自家夫子这夸赞,殷姝倒是不好意思起来,自问在殷家也不曾正经读书识理。殷父请来的宫中嬷嬷也多教导仪态规矩以及当下时兴的花钿粉状。
只为在后宅交际中夺得那些贵妇的青睐,与同龄女子找些话题攀谈。
华疏院书架上的书也是她私下托人寻的游记自传诸如此类。
来之前本想着趁夫子不得空,多加享受一二,如今见夫子如此夸她,此后倒不好接着偷懒摸鱼。
夫子盛赞愧不敢当,只愿明理一二便受用终生。
柏遗见殷姝仍旧一副疏离客套的模样,以为她还是委屈,当下头疼。
他之前只收三位学生,首位学生江南褚幼时为他所救,名曰师徒,实则是兄长与幼弟之情,且他自幼稳重,不需要他多加照拂。
二学生申晏虽然性格乖张不羁,行事却仔细谨慎,不必过分担忧。
三学生周覃也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不擅笔墨酷爱习武,他偶尔指点一二,多数由两位师兄看顾。
只这最小的学生
他看着眼前身量堪堪与他肩同高的小女娘,满是无奈。
家中可有给你取字?
殷姝很是奇怪这问题,还是乖觉答道:并无表字。
为何不取字?
家中父亲曾言,女子不必学男子做派,取表字无用。
殷姝还忆起她当时听见此话时,白眼差点翻到天上去。
这不明摆着封建时代的重男轻女吗?
随即又反应过来,这已不是上辈子的平等世界了。
她也回不去了。
见殷姝面上恹恹,误以为她在为此事伤心。
柏遗一贯讲究修生养性,很少动怒,况且这世间值得他动怒之事更是少之又少,即使有,他也会将其扼杀在摇篮里,决不允许旁物动摇他的情绪半分。
此刻,他倒是少见地生出一丝怒气,眉间微微一动。
圣人言,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人且立世,自以平等心待之。
吾既为你夫子,既你已然及笄,自是可有字,字纤阿,可否?
殷姝反过来打量自家夫子,他诸多言辞隐隐有违反这主流思想之意,如若让外人知晓,必会引来杀身之祸。
心下也怪,她虽对原小说印象不多,却很清晰地记得其中并未着墨提到柏遗此人,想来不过是与她一般的路人甲罢了。
面上恭敬回道:多谢夫子赐字。
话音刚落,腹中空空的饥饿之感席卷而来,竟发出声响。
在此间堂中响得不合时宜。
殷姝:可恶,好丢脸。
她客套生疏的笑再也维持不住,见柏遗似笑非笑的唇角,更是生的几分尴尬。
柏遗见她恨不得找个地钻进去的样子,终究是忍耐不了笑出声来。
将地上的皮毛斗篷拿起,轻轻拍去毛皮上的尘埃,复递给殷姝。
外面正是冷时,莫要着凉。声音清冽,却听出其中关切之意。
殷姝老老实实接过,却见柏遗身上着实单薄,欲递回去。
柏遗则不着痕迹收回手,朝着学堂外走去。
午膳已备好,快些来用。
看着柏遗离去的背影,殷姝突然升起一个不合时宜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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