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河山无弹窗全文(152)(1 / 2)
我等州郡之人,唇亡齿寒,担心下一个城破的,便是我们。于是便齐齐去问韩河池。
见段怡听得颇有兴致,陈康松了一口气,说话的语气也轻快了几分。
韩河池叫我们写了投降书,将实情以告,孟明安觉得丢脸,怕主公觉得我等乃是酒囊饭袋,便想要隐瞒不报。只推说是咱们出城相迎,才叫那山匪有了可乘之机。
不想,使公一眼便瞧出来了。
段怡若有所思,那韩河池出来之时,可再三强调,叫孟明安实话实说?又可曾言不得透露出他来?
陈康一愣,摇了摇头,倒是没有说。在下虽然打仗不行,但自问做人无愧于心。若是韩郎君不便,便是使公相询,也定是不会点名道姓说出他来的。
段怡闻言,轻笑出声,她转过头,朝着身后的马车朗声说道,先生可曾听着?那韩河池哪里是给孟明安指点迷津。他这是自问诸葛孔明,等着咱们三顾茅庐啊!
段怡说着,不等祈郎中搭话,就朝着那山南西道大军末尾看了过去,你说我说得可对,韩郎君?
陈康不敢置信的顺着段怡所看的方向看了过去,果然见到那队伍后头,不知道何时,竟是多出了一个穿着布衣短打的男子来,他晒得黑黝黝的,手中握着一把锄头。
瞧着同坊间传闻的奇士差了很多,倒像是一个种地多年的老农。
可他并不老,约莫只有三十来岁的样子,个子颇高,若是换身打扮,只瞧那背影,怕是也不输那潘安。可那张脸,却是生得颇为不美。
他的眼睛十分的狭长,又是个单眼皮,鼻梁塌塌的,嘴唇厚得像是被蜜蜂蛰肿了一般,便是叫媒婆来夸,那也只能勉为其难的夸赞上一句,相貌平平,相貌平平。
要知晓媒婆那种生物,可是能够把一个鸡蛋,都夸成凤凰蛋的。
韩郎君!陈康惊呼出声!
那韩郎君冲着他点了点头,又朝着段怡行了大礼。
段怡翻身下马,同那陈康一并走到了路边,示意大军不必停,继续朝着兴元府去。
韩河池不敢自比孔明,更用不着主公三顾茅庐。良禽择木而栖,周天子以容貌取士,多疑且附庸风雅,瞧不上农耕之事。可此乃万民之基。
此等国君配不上河池,是以不愿入朝为官。
段怡意味深长的看向了韩河池,看来我通过了你的考验,所以你今日毛遂自荐。如今想跟着我段怡的人许多,韩郎君又有何本事,叫我刮目相看?
韩河池半点不慌,河池早就听闻主公大名,同战争无关,是关乎农桑水利之事。亲长去世之后,我曾经去过蜀中,不过来不及拜上门去,段相公便已回锦城。
主公从前要打仗,河池不善行武,于主公无用。可如今河池于主公而言,乃是不可多得的良才,自请来替主公,管农桑之事。
他说着,朝着远处的稻田瞭望过去,河池的本事,便是种地。让天下百姓上缴粮仓之后,依旧能够吃饱饭,便是河池能为主公做的事,也是我穷尽一生,想要完成的事。
主公可有刮目相看?
第三六三章 摧枯拉朽
段怡心中早就恨不得冲上去,一把握住那韩河池的手,高呼一声,伯牙!
可她怕这子期吓得拔腿就跑,像是被狗撵的鸡鸭一般。
如今世人看重文武之道,泥腿子的事在奏章里那里锦绣要事,让那些人洋洋洒洒写上万字农事纪要,他们都不在话下。
能一口气从诗词写到歌赋,辞藻要多华丽,有多华丽,立意要多高远,便有多高远。
可若叫他们顶着大太阳去田里的插个秧,却是没有几个人乐意去。
韩河池很有学问,且并不拘泥于书本,的确如他自己所言,是她当下最想要的良才。
打仗靠武将,可这治国之事,仍需要文才。
段怡想着,强压下了心中激动,朝着那韩河池看了过去,种地靠的可不是嘴,是好是坏,到了秋收的时候,拿秤一称,自是一清二楚。
韩河池认真的点了点头,主公所言甚是,人可以吹牛,可是秤不可以。
河池一直在各地遍寻良种,有地十亩,各种其一,耕种水肥皆记录在册,经研多年,终于比出了产粮最高的一种,已经在河池郡某所在的村中种下。
去岁产粮的数量,比旁的村庄,多出了三成。主公擅长此道,一瞧便知。
段怡这下子当真是惊讶了。
她接过了韩河池递过来的厚厚的册子,上头写着河池种地纪要六个大字。
翻开一看,虽然不像后世做实验的表格那般简明清晰,但是韩河池当真是一笔一划,十分认真的记录下了他种地的过程。
韩河池注意着段怡的脸色,又从腰间取下了一个布包,递给了段怡。
段怡接过,打开一看,只见那里头放着的,乃是金灿灿的谷子。
她虽然更加擅长的是搞基建,搭桥修路。但是这么多年,给百姓们修水渠,搭水车,也不是白干的。对着农事,比寻常官员懂得更多。
她拿着那谷子捏了捏,颗粒十分饱满,几乎没有什么空壳,看上去格外的漂亮。
段怡拿出一颗,放进嘴中嚼了嚼,稻米甘甜,的确称得上良种。
种出来的都是这样的,还是经过筛的?
韩河池听着,没有半分不耐烦,反倒是越发的觉得,他这一趟,当真是来对了。
没有筛过,不过我这个是我地中精心伺候的,用来留种的。寻常村民家中的,要比这略差一些,但远比寻常的种要好许多。
段怡郑重的点了点头,你上那辆马车去,里头坐着的是我的先生。我算是知晓,你为何寻我了,你想要在我所有属地,都种下你的这种稻米。
但是,你这稻种,可经得住旱,可经得住涝,可经得住虫?若是什么都没有经历过,那就像是富贵人家家中的养出来的娇滴滴的小娘子一样。
在闺中待着,人人称赞。可若是换她们出来种地养家,那百姓们都要嫌弃的说上一句娇气了。
段怡说着,目光灼灼的看向了韩河池,我并非不相信你,反倒是对于你的良种,十分的重视。可粮食不同于旁的,若是出了岔子,百姓们一年的功夫就白费了,是要饿死人的。
便是要种,那也应该从小到大,经年累月的,方才能给更多人种。
韩河池听着,身子微微颤抖了起来。
他抬起头来,红着眼睛瞧着段怡,郑重的拱了拱手,什么话也没有说。
他接过段怡递回来的粮食,小心翼翼的抱在了怀中,朝着祈郎中的马车走去,走了几步,却是又回头来,认真说道,高山流水遇知音,河池厚颜,以主公为知音。
韩河池说完,抱着那稻种,还有种地纲要,上了马车。
段怡见他进去了,咧着嘴无声的笑了起来。
怎么办,她有点飘啊!
有能人来投是什么感觉?
那就是郑铎老头儿出门捡到钱的感觉啊!他那是天道之子,到了她这里,可不可以舔着脸,自夸一句有道明君!
光是这么想着,段怡又摇起头来。
不行不行,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近苏筠者能吹,她可不能如此!
大军浩浩荡荡的朝着兴元府走去,等到了那府城门前,城中的战事早已经结束,城门大敞开着,赵准之同徐易一左一右的骑着马,立在城门前,领着大军相迎。
主公,就那些毛贼,还经不住俺老徐的两刀,还没有过瘾呢,他们就吓得屁滚尿流了!像是切瓜一般。
徐易的话音一落,所有的将士们,都欢呼了起来。
段家军在山南西道,宛若进去无人之境,除了那霸占了兴元府的贼人之外,几乎没有受到任何的阻挠,轻松的便拿下了所有的州县。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