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时已到全文(78)(2 / 2)
答应了。萧牧松了口。
衡玉露出笑意,朝他晃了晃手示意:如此大事,需得有仪式感啊。
萧牧:哦,那需要歃血吗?
那倒不必,侯爷的血可得省着些用了。
萧牧笑了一声,只好抬手与她交握合掌。
侯爷,从今日起,你便不再是孤身一人了。衡玉认真道。
握着那只微凉的手,萧牧只觉心中是安定且充盈的。
看着少女粲然的双眸,他温声说:你也不是了。
我原本就不是啊。衡玉将手收回,笑道:我有兄嫂祖母阿姐呢。
萧牧也从容地将手收回负在身后,道:哦,我也不是,我身边之人比你要更多些,有军师,严明,还有
说着说着,自己不由就停下了。
嗯,有被自己幼稚到
自我嫌弃的萧侯斜睨了一眼忍着笑的衡玉,自己遂也忍不住笑了。
衡玉便干脆笑出了声音来。
室内地龙火盆暖如仲春,江风拂面而来反倒添了些许清凉,似将连日的紧绷与疲惫都带走了。
二人如此静静放松了片刻,衡玉才问:侯爷,说句认真的,你之所以不愿伤晏泯性命,是因与他有旧,对吗?
只是或是许久未见,而对方起初又隐瞒了身份,他一时无法确定,所以才会在晏锦初至营洲时,便命人去庭州取了晏泯的画像印证
是。萧牧并不瞒她,道:我与他是多年未见的旧识。
见他愿意说下去,衡玉才表露出好奇:据我所知,时家与晏氏并无关系吧?你们是如何认识的?
这要从许多年前说起了,那时我也只不过六岁稚龄而已,是第一次随父亲出门历练萧牧将视线投向江面上一艘不起眼的船只远去的方向,陷入了久远的回忆中。
第133章 晴寒之死
那日我随父亲入山打猎,折返之时隐约听到啼哭声,独自寻了过去,便见有孩童坐在草丛中抹眼泪他身上脸上都受了伤,鞋也丢了,不过两三岁模样,又受了惊吓,问什么都答不上来。
父亲赶到后,使人去四下查看,只寻到跌落山崖的马车与血迹,从痕迹上来分辨,是已有人将尸身收敛走了,因此一时也无法确定那个孩子的身份。
他走了极远的路,身体虚弱且久未进食,能在深山中活下来实属侥幸,我与父亲将他带回住处,打听了十来日未有结果,便将其一并带回了京师
或因此番遭遇,他十分畏于见人,身体也不算好,因而甚少会出府走动,也不愿让太多人近身,只与我和父亲母亲日渐亲近起来我教他读书习字,又长他几岁,他便称我一声兄长。
萧牧眼前似有光阴在流转:一晃七年过去,随着长大,他的性情也逐渐开朗许多,直到十岁那年,父亲通过多番打听确认了他的身份,决定将他送回庭州晏家。
衡玉恍然。
如此便同那日印海所提到的晏泯幼时所历吻合了
三岁时父母遭遇意外双亡,失踪多年,十岁那年才得以回到家中。
他不愿走,我彼时也不愿让他走,于是我去求父亲将他留下,但父亲说他总要回家的萧牧话至此处,声音微低了些:或是在那时,父亲已经察觉到了波澜暗起,恐日后牵连他,才会那般不容商榷地坚持要将人送回去。
衡玉于心底叹息一声:当年他父母亲出事是偶然吗?
彼时晏氏商号并不招眼,这些事外人也无从查起。想到方才晏泯那双眼睛,萧牧道:或许他回到晏家之后查到了些什么。
衡玉思索着道:听闻他初归家时,并不受族中看重
一个没有父母撑腰,不受看重,甚至不止是不受看重的十岁少年,能做到今时今日这般,此间经历必然不会是轻松的。
那时父亲决心已定,已送信去往了晏家,他临走前,我与他说定不可断了书信来往,若他在晏家过得不好,待家中局面明朗安定些之后,我定会接他回来
萧牧道:父亲派人将他送回庭州之际,与晏家人透露了身份,意在哪怕是惧于舒国公府的名号,晏家至少也会善待于他。起初那两年,信中可见他的确过得还算平静安稳。只是两年之后如何,便无从得知了
衡玉沉默了一下。
两年后,舒国公府便因通敌罪而被满门抄斩
衡玉不愿在这个话题节点上多做停留,便往下问道:那之后你不曾想过要与他相认吗?
他话中表述很平淡,但听得出,二人这份幼时情谊是极深厚的。
萧牧再次看向江面:之后听闻他坐上了晏氏家主之位,一切皆好,便无意打搅他如今平静安稳的生活。
一旦相认,便等同将那些沉重的仇恨也一并压在了对方身上。
听懂了他的思虑,衡玉想到晏泯方才谈及世道不公时眼底压抑着的恨意,道:可见他如今这般模样,心中也并非平静安稳他有如此偏激的谋划,不知是否与时家的遭遇有关?
虽说离开时家才不过十岁,还只是个孩子而已,但在时家长大的那七年,于晏泯而言必然是影响深远的。
小小孩童刚经历了父母双亡的变故,为陌生人救下并收留善待,设身处地地想一想,这其中的意义已不是只感激二字可以表达得了的。
他方才玩笑般说,他那些族人不值得,或许在他心中,时家人才更像是他的家人吗?
在今晚听到他那些话之前,我亦不知他动了如此心思这八年间,他也变了许多。
所以,你方才是想将人带回去叙旧听到此处,衡玉才真正理解了他方才出言规劝时的心情。
若他做这些皆是为了时家,那他的错,我作为兄长亦有责任。萧牧道:只是他性情偏执,执念一旦生根,怕是不好拔除。
他若知晓你还在活着,或还有回头的可能。衡玉不由觉得有些惋惜:可惜他防备心太重,早便想好了退路,错过了此番叙旧的机会
旋即又道:但他此番计划落空,单凭他一人之力也难以掀起波澜,想必暂时也不会有大动作。待下次相见时,你们不妨再好好谈一谈。
萧牧点头。
衡玉看着他轮廓清晰的侧颜,此番因毒发而清减单薄的身形,隐约与旧时少年模样有了些重叠,心中不免有些感触。
一些旧事已过去多年,逝者已如尘埃星辰般远去,但活着的人,却被困在旧事中始终难以脱身。
他如此,晏泯如此,她亦如此。
而真正的脱身之法,从来不能只靠劝慰安抚,它有且只有一条路可走找出真相,慰亡灵,方能慰己。
旁人看来,这或是执念,但想要破除它,最好的法子便是实现它。
唯有将其真正破除,活着的人方能停下脚步,否则若妄谈放下,便无一日可以心安地活着。
她相信,他们都会走出去的。
不知从何处飘来了几盏天灯,衡玉抬头目送着它们飞高飞远。
萧牧与她一同静静看着。
片刻后,他说道:关于晴寒先生之事,我此前一直心存猜测,直到来之前你同我说起与那些刺客身上刺青图纹的渊源
衡玉不由转头看向他。
八年前我家中出事,虽称得上是横祸,却总算祸起有因,无论是何人手笔,然而树大招风,功高震主,这些皆是祸因。萧牧道:可晴寒先生不同,他为人清正不涉党争,且彼时已经辞官,与他人并无利益纷争何以会招来杀身之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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