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时已到全文(117)(2 / 2)
糟粕该烧,当烧成灰烬才好。衡玉定声道:可先人写下这些传世之作时,亦不乏诸多思量,糟粕固存,又因为有心之人所用,便渐成了加于女子之身的镣铐。但若先入为主,全然否定其存在的意义,便失了做学问的初心。态度若不能客观端正,往后便易走了歪路,丢了看待全局的眼光。
且糟粕也非全无用处,根除糟粕的法子,往往就藏在糟粕之中。衡玉看着目露疑惑的女孩子,缓声道: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烧书简单,可真正的糟粕却是深藏人心,非是将书一烧,便可就此掩耳盗铃,万事安然。
我只问郡主一句,是单想烧了自己怀中的这些书呢,还是想烧尽世人心中的镣铐?衡玉最后问。
嘉仪郡主怔怔,看向自己怀里抱着的书,手指渐渐收紧。
片刻后,小小的女孩子抬起头来,声音不高却极坚定:老师,嘉仪想选后者。
衡玉笑问:为何?
因为嘉仪不想掩耳盗铃,自蒙双眼。书烧便烧了,只是一时痛快,却非长久清静。
衡玉:这长久的清静,必需长久的时间,倾注常人难以想象的心力,去走一段暂时看不到尽头的路,这条路不单坎坷,或还会有猛兽相阻,泥泞污水染身你可怕吗?
好像是怪吓人的嘉仪郡主皱了皱鼻子,思索片刻后,却忽地绽开笑意:试试呗,反正有老师在呢,老师都不怕,那嘉仪也不怕!
说来,老师一直在走的,好像正是这条路。
衡玉也露出笑意,轻轻抚了抚女孩子的头:好,那就一起试试吧。
窗外,太子将视线收回,放缓脚步折了回去。
殿下,您不进去瞧瞧吗?内监跟着自家殿下出了书堂,好奇地问。
这不是已经瞧过了么?太子负手,往前走去。
内监低下头去。
行吧,偷瞧也是瞧。
衡玉晨早入东宫授课,午后申时离宫归家,如此很快便过去了五日。
这一日落了场小雨,刚从宫中回来的衡玉在家门前下了马车,翠槐撑着伞,主仆二人踩着湿润的青砖,回到了居院中。
衡玉刚回房更衣罢,顾听南便过来了。
入得内室,顾听南轻车熟路地自袖中捏出一封书信来。
衡玉亦是轻车熟路地接过打开来看,见得其上内容,不由微微一怔。
信自然还是王副将奉了萧牧之命送来的。
但信上之事,与萧牧无关,与她亦是无关。
当晚,吉家下人冒雨外出,以衡玉的名义,送了封信到姜府上。
自生辰宴后,心中便存下了一份希望、却又不敢让那希望滋生得过于壮大的姜雪昔,几乎是僵着手指打开了那封微潮的信。
姜姐姐所托之事,略有眉目。如若得闲,可于明日巳时,栖霞茶楼内一见。
许是怕信先被旁人截下,信中所指并不明确。
但已足以让姜雪昔眼神震动。
原本僵硬的手指轻颤之下,信纸由手中滑落。
女使见状走了过来,刚欲上前捡起时,却见自家姑娘已然弯下了身去。
再直起身之际,姜雪昔已然红了眼眶。
女使察觉到异样,不安地问:姑娘,您怎么了?可是哪里不适?
姜雪昔摇摇头,忽然问:我可有新衣没有?
女使一愣,反应了一下,才点头:有的,自是有的。
姑娘虽不出门,但每季的新衣还是一直在做的。
那随我去挑一件!姜雪昔吸了吸鼻子,红着眼睛笑着迈开脚步。
假条
生理期头疼严重,吃了布洛芬也没好使,状态半死不活,请假一天,见谅
第186章 旧人相见
细雨延绵至次日,淅淅沥沥仍未休止。
姜雪昔今日的发髻梳得尤为精细,其上簪一对镶南珠白玉钗,走动间流苏随微风细雨轻摇,簇新绣着莲纹的绣鞋踩在雨水中,微溅湿了天青色裙角。
两名女使陪同在侧,一人撑伞,一人相扶,如此将跨出府门之际,恰遇早朝后归来的姜正辅在门前落轿。
父亲。姜雪昔于一侧站定,福身行礼。
姜正辅颇为意外地看着女儿:昔儿这是要出门去?
他已经太久没有见到过女儿跨出这道大门了。
是。似连眼睫都透着纤弱的女孩子微微垂眸:女儿想要出门吃茶会友。
姜正辅回过神来,眼中多了两分欣慰:可是那位吉家二娘子?
昨晚吉家来人给女儿送信之事,他自然不会一无所知。
姜雪昔点头:正是。
下了一夜的雨,今日到底是凉了些姜正辅似犹豫了一瞬,但见女儿显然认真打扮过的模样,总归是笑了笑:但既是与人约好了,自然是不宜失约的。
姜雪昔露出一丝笑意:多谢父亲。
你们二人照料好姑娘,当心路滑风大,勿要让姑娘着了凉。姜正辅交待了两名女使一句,便道:去吧。
是。
姜雪昔在两名女使的陪同下上了备好的马车。
近来姑娘的精神倒是颇好。迎上来的老仆跟在姜正辅身侧,笑着说道。
姜正辅点头:难得她愿意交友,出去走动
此前郎中也说过,姑娘的病想要养好,心情也尤为紧要,心境开阔了,病自然也能好得更快郎主这下可以放心了。
姜正辅眼中难得有了笑意:如此自是再好不过了。
而后,他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微慢下脚步,下意识地回头看向府门外方才马车离去的方向。
马车很快来到了与衡玉约定之处。
听闻吉姑娘住在延康坊,离此处可是远着呢。女使边扶着姜雪昔下了马车,边道:特地将见面之处选在此地,可见吉姑娘是为姑娘的身子在着想呢,这是怕颠簸了姑娘。
姜雪昔透过伞沿看向面前茶楼,心中泛起暖意:是,衡妹妹十分有心了。
衡玉早已交待罢了茶楼中的伙计,待姜雪昔入得茶楼中,道出了姓氏后,便被伙计请去了二楼雅室。
姜姐姐来了。早等在此处的衡玉见得姜雪昔,遂起身相迎。
让衡妹妹久等了。说来,衡妹妹今日未曾前往东宫授课吗?
嘉仪郡主年纪尚小,我这老师做得便也轻松,授课每满五日便可歇上两日。衡玉笑着抬手:姜姐姐请坐。
姜雪昔轻轻点头,随后看向身后女使:我与衡妹妹单独说会儿话,你们且去外面守着。
两名女使不疑有它,应下后行礼退了出去。
衡玉便也示意翠槐跟着退去了房外。
多谢衡妹妹替我费心打听了。姜雪昔未急着追问,而是先朝衡玉施了一礼道谢。
衡玉轻扶住她的手臂:举手之劳,姜姐姐不必客气。
衡妹妹,不知你所寻到之人,如今身在何处?姜雪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没有那么急迫:我之后,是否能与他见上一面?
衡玉微微笑道:不必等之后。
说话间,她转头看向身后那扇四折大屏风。
纵然姜雪昔来之前已经想到过今日便可相见的可能,且抱了极大希望,但此一刻,仍是一时间身形微僵,几乎是窒着呼吸看向屏风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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