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周有雪by玻璃时针(11)(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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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少门主于凝清宗受罚,便是为了这人,后来分明不受师门看重了,还不肯听从族内,宁可一意孤行,也不愿与师门决裂,偏要这个玉恒首徒身份,想来也是为了这人。

一个男人,还是少门主的师弟。

真是疯魔了。

*

宋沅记得自己来寻过友人一回,四周也有人可以问路,不过他方向感不大好,一路慢踱,倒也找到地方,只是偏差许多。

凝清宗分批,最后一批人前一日已至,如今驻在天心宗安置的一片庭院。

不过宋沅前一日情状并不好,谢点衣一等再等,拖到如今大比前几个时辰,才安排阳凤匆匆送来。

片刻后,宋沅置身一片光亮,面对众多面目仁慈的大师沉默了。

他居然被指到了梵净山的坐席,环顾四周,正待默默离去,身后却有一道温醇嗓音唤住了他。

请留步,可是,凝清宗的宋沅?

他回身望去,当即一怔,出声唤道:正是,渡一?

莫说他什么佛像天成,眼前这位身形端直、两肩圆满、皮肤润泽,眉睫齐密,双目清明,鼻挺而直,尤其端庄严肃,行步正直的高僧,才是真正佛像天成,此刻正眼中含笑,脉脉望他。

倒没什么太大变化,宋沅一眼就认出来,上前几步,颇为惊喜地笑道:许久不见了,你还是没变。

除去把头发剃了,宋沅颇为可惜地望了一眼他头顶,曾经他最庆幸的便是好友出身家族不许他剃度。

好端端一个修佛的翩翩公子,若是剃了度,便是与梵净山那些大师同流了,但到底可惜了英俊模样。

他还记得那时好友与他一同滞留夏潮城查一件旧案,渡一扮作俗家公子,守在花楼门口,一身俗衣,墨发风流,讷讷红脸不知如何推拒,被大胆抢客的姑娘们拉得衣襟散乱。

渡一似乎是怔了一怔,才温声道:是么?我倒不知,不过有人与我一般,无甚变化,还是找不见路,可惜这会儿倒是没有窗子给他破。

一旁的小沙弥垂着脑袋瞠大眼睛,从不曾听渡一师叔这样口气的。

行止有仪,言语和畅的渡一师叔,居然也会开人玩笑的么?

宋沅倒不会像十几年前那样被好友难得的玩笑气得跳脚,如今见到故人,叫他忆起的故事已经恍如别人的故事,想起来只是笑眯了眼,眼睫直颤:你总笑我这一回,就不要怪我在小孩子面前不给你面子,那时候你们师叔也丢脸,外衣都叫女孩子剥掉,看起来比破窗逃掉的我还狼狈得多呢。

这样一说,七年未见的隔阂似乎顿时消弭,渡一眼眸也润上浓浓笑意:好罢,总是你绘声绘色,那凝清宗的宋师叔找不到去处,可否大驾光临,暂且在我们...

他几番斟酌才漫不经心说出这样相邀,不想说到一半,宋沅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叫唤,顿时将他打断。

宋沅!好凶的一声叫唤,好似这个人与他有什么深仇大恨。

宋沅吃了一惊,怔怔回望。

来人一袭紫绀暗纹袍,长靴刺绣流光溢彩,顶头还镶着几颗硕大的亮泽宝珠,玉冠一眼可见贵重,腕上盘着一串灵珠,个个硕大清透,泛着不俗宝光,人也生得高大俊朗,眉浓目深,高鼻薄唇,端的是珠光宝气、气度不凡,只是神色不善,满脸的风雨欲来之色,英俊面孔看着也有几分吓人。

宋沅又是一怔,心说哪里来的纨绔子弟,眉目之间还有几分熟悉。

不待他问出一句,那纨绔子弟已然靠近,见他对面人,目光登时如电逼来,伸手一捉便将他手臂捉住:随我上座!

这位道友这是在做什么?宋沅被他拉着走了几步,一只禅杖却横空劈出,直直敲向紫袍修士手臂,杖头极重,瞧着不似玩笑,好在紫袍修士敏锐,及时回身,以巧化力,两指架住,眉头一沉似要发作。

活像只竖起羽毛、蓄势待发的禽鸟。

没等他开口发难,渡一唇角已经弯起一个冷淡的笑,低声道:徐道兄,这是何意?

徐道兄?在场姓徐的倒不多?首先便是东道主天心宗徐宗主。

说起来,徐宗主的独子,还与他是旧相识。

不过当时那孩子年纪不大,如今,应是长开了。

宋沅看了他两眼,心中顿时有了几分明了,缓缓松开眉头,反手轻轻握住对方手腕,唇畔重新噙起笑意:光屹?他记得对方从前还没有这样高壮。

如此相逢实在尴尬,他记得渡一和徐光屹不过点头之交,是不相识的。

徐光屹性情霸蛮,处事幼稚了些,常常叫人误会,其实心地不坏。

徐光屹手腕经他温热的手一握,只觉自己手腕也发烫,面上一怔,好似浑身竖起的羽毛都垂落,化作温顺柔软的装饰,垂眼粗粗望他,只觉这人模样似乎比七年前还要光彩。

他是被人劝住,几番忍耐才没能直驱凝清宗见人的。

早知道不该听老东西胡话,好过如今乍见,自己怔愣得滑稽。

脸也热。

他胡乱点了点头,也懒得计较宋沅先前那副呆像。

宋沅便小心把禅杖自他指头慢慢端下来,轻声向渡一解释道:光屹也是我旧友,不过他这人向来...

徐光屹又不耐起来,当他和这秃子不熟呢,吊唁完七年光景,彼此存的什么心思早就心知肚明了,装得那么清心寡欲,还不是个垂涎友人的臭王八。

渡一闻言倒是平心静气,仔细望了望他面孔,仿佛过去从来不曾受他冷嘲热讽,才轻轻叹了口气道:原来如此,是小僧唐突了。

不过徐道兄要领他去往何处?

徐光屹不耐又得意,刻意提高声调:叙旧。

渡一便轻笑道:乍然相逢,小僧实在不舍友人,可否一道,也好大家一同叙个旧?

好,得,很,清心寡欲的高僧竟也会耍这一套,真不知这梵净山都传的什么不三不四的教宗。徐光屹过往本就名声不好,吃了这绵里藏针的亏几次,反倒将宋沅越推越远,如今想起来还咬牙切齿,只能在宋沅欢欣面孔前故作大方道:有何不可。

徐光屹贵为少宗主,天心宗座次自是随意选置,原先精心安排的座席平白多了个人,一路都没有好脸色。

好在渡一要交代一旁候着的小沙弥,徐光屹假作没注意,攥着他手腕先行一步。

下方比斗是可以直观,不过许多场次同时开始,看了一场便看不得另一场,上头坐席却依照镜花水月来观战,镜花水月摄人景变化与实地无异,大能们想看那一场换过去便是,若有一样精彩的,便是同时观两场也是够的。

宋沅落座没多久,想着找人传信给凝清宗执事弟子,好叫他们不要等着自己。

徐光屹见他左顾右盼,心里更不痛快,语气古怪道:瞧什么?不曾听你与天心宗哪位弟子交好啊。

若有这人早被他挤兑干净了。

宋沅有些茫然,但想想还是笑道:是,天心宗我只认识你一人罢了。

那正好,徐光屹暗自得意,面上不过矜持弯唇一笑,他自恃出身高贵,德才兼备,品貌皆佳,实力更是数一数二,若要寻一道侣,自然是不二人选。

那可否...

我前些日子,听闻你失了修为?徐光屹心如擂鼓,不敢直视他,眼睛盯着对面的几案,装作漫不经心,随口问道。

光想到自己有机可乘,他便欢欣得装模作样也装不好。

宋沅顿住,默了默,觉得徐光屹不至于如谢点衣一般,但到底低落了些:是...还落下病根,有时发作,很是难耐。

他话音未落,便见徐光屹脸上淡淡笑容还未褪去,瞧着像是很得意的模样。

他不愿以小人之心揣度,但想一想他与徐光屹初见,对方便是极其在意胜负的骄傲模样,是比斗输与他才肯正眼瞧人,后来彼此了解,关系才有所好转。

其实修士大多如此,或明或暗,想来也与凡人无甚差别。

原来和雪雪住在雪山上,生活简单还不见得,下了山才发觉,他先前所在是个何等看重修为实力的地界。

七年过去,更是斗转星移、物是人非,看不懂也摸不透,每每叫他无措。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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