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最后一刻 暴戾风车(7)(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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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引喘着气,轻笑了一声,你觉得呢?

李擎闭上眼睛,回忆起那个他被迫留下来的雨夜,由此窥探到的周引的秘辛,那些口口相传的风言风语在那一晚都得到了证实。

仿佛还能嗅到浓重的泥土腥味,以及馥郁的衣物洗涤剂的清香。

那个夜晚雷声再起,半夜醒来发现周引不在床上,卫生间亮着灯。李擎下了床,循着那点亮光走到卫生间门口。

他看到周引站在盥洗台前,奋力地搓洗着什么,洁白的泡沫堆满他的双手,香气充盈了整个卧室。

换下的衣服都在睡觉前扔洗衣机里洗了,周引深更半夜还在洗衣服,摆明是做了不可描述的梦。这是同龄人之间心照不宣的事,他想过去揶揄一番,然而接下来看到的却让他顿时面红到了脖子根。

周引抬高手臂,费了点劲搓洗,泡沫被双手搓开,一抹深灰显露出来。

李擎立马认出那是他换下的灰色裤衩,还是面料最劣质的那条,只穿了几次就褪色起球,他原本打算秋游再穿一次回来便扔掉,可没想到会落在周引手里,此时被他极尽耐心地搓捻着。

最不堪的一面叫人识破,他感到无地自容,直觉自己该进去喊停,贴身衣物太过私密,他从来不让别人代劳。

但窘促过后却有异样的感觉盘桓心间。他站着不动,身体里好像有一座濒临爆发的火山,熔岩随时喷涌而出。

李擎想起几度听闻但从没有放心上的传言,有关周引的性取向。

水流声突兀地响起,打断了他复杂奇怪的情绪。他使劲甩甩头,没有出声惊扰周引,悄悄地回到床上睡觉。

没过多久周引上了床,李擎佯装睡熟了,实际毫无睡意。雷声始终不肯偃旗息鼓,把他烦乱的心情搅得更是一塌糊涂。接连几个雷打下来,轰隆隆的声音在耳边持续回响,他怀疑连一秒钟都装不下去了的时候,嘴唇猝不及防被亲了一下。

李擎浑身一个激灵,不知该做出何种反应。

周引贴上来,被子底下的手抓住他的一根手指头,嘴唇覆在他唇上轻轻地吮吻,是缓慢的、锲而不舍的、一时半刻结束不了的亲吻。

唇齿间源源不断的香甜气息麻痹了他的神经和大脑。

李擎的大脑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念头尤为清晰,周引或许是喜欢他的。

几天的试探、焦灼,无数次的自我说服和推翻,在这一刻统统成为笑话。李擎贴着周引的嘴唇,泄愤般咬了一口,直把嘴唇咬破。

尝到鲜血的铁锈味后,李擎猛地站直了身体,他的语气淡淡的,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抱歉,咬出血了。

周引舔了舔下唇,满不在乎地笑了一下,没关系,一点小伤我不在意。

那你在意什么?李擎深深地注视着周引,如果今天我不说破,你会怎么做?假装什么也没发生,继续耍我?

周引敛去笑意,低声为自己辩解:我没有要耍你。

至于这个,他微仰着头,指腹揩去唇上渗出的血珠,一个半个吻而已,不算什么,你其实可以不把它当一回事。

李擎闭了闭眼,我不明白。

周引抿了抿嘴唇,挤出一个笑,没关系,你走吧,以后别来了。

别来这里,也别来找我。

李擎最后再看了周引一眼,他没再说什么,双手揣进口袋里,走出这间仅造访过两次、日后也许不会再来的实验室。

下午的体育课,周引很晚才到操场集合。准备运动做完,他对接下来的班级篮球赛不感兴趣,正要一个人提前回课室。

阮葳在树荫下叫他,周引停下脚步,粗略扫了一眼正在操场上体育课的班级,没看到阮葳所在的班集体。

阮葳走过来道:我偷溜下来的,我们班这节上自习。

周引点点头,他们站在塑胶跑道上,午后的太阳丝毫不留情面,直剌剌地照在身上。周引眯起眼睛,等阮葳接着往下说。

阮葳问道:你要回课室?

嗯。

去找李擎?

周引似笑非笑:现在上着课,我找他干嘛?我跟他又不同班。

阮葳吐了吐舌头,我开玩笑的。

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阮葳沉吟片刻,笑道:也没什么,就想问问你,你觉得李擎怎么样啊?

你问我?我是他的谁?周引好笑道,我和他不是很熟,如果你非要我回答,我只能说,接触过几次,他人很好。

那,如果我找他做我男朋友呢?阮葳嘴角含笑,双手背在身后,十分娇俏的少女模样。

周引也笑了,你喜欢他?我很好奇,你看上他哪一点了?

很帅啊,人也很好,虽然有些人不待见他,但我觉得他是好人。

是好人吗?

是你说的呀,阮葳歪着头道,对了,我闺蜜,就是你的同桌小芹,她告诉我你跟李擎没别的关系,你懂我的意思吧?

懂,她说得没错。

我知道了,谢啦。阮葳显然松一口气,冲周引毫不吝啬地绽放灿烂的笑容,眼睛灵动又狡黠,藏着他们刚才交谈中达成共识的秘密。

周引回到课室,椅子上放着他的校服外套,叠得整整齐齐。借出的校服已被归还,但椅背挂着的那件不属于他的校服外套,它的主人尚未拿走。

也许忘了,也许不要了。周引摸了摸嘴唇的伤口,很浅很小,除了他和始作俑者,不会有人发现。

周引的感冒反反复复,始终没好。尽管步入深秋,气温依然居高不下,他在三十多度的高温天气一边擤鼻涕一边穿外套,恍如集体中的异类。

他没再请假也没缺课,老老实实地每天上课、上晚自习,中午在食堂吃饭的次数多了起来。偶尔他会遇到李擎,通常在食堂窗口关闭前几分钟,他准备离开,李擎恰好拎着饭盒走进来。

即使碰面擦肩,李擎也没有要跟他打招呼的意思。

周引以为会一直这样下去,做好了互不理睬的打算。这天中午他回了趟课室,在走廊上碰到疑似发生争执的李擎和阮葳,他只跟阮葳点头问好,眼神掠过了李擎,没有停留半秒。

周引躲进卫生间隔间,点燃一支烟。他将烟头含进嘴里,尝试像别人教他的那样吸气,几乎是立刻便以呛到咳嗽宣告再次失败。

香烟彻底毁尸灭迹后,周引从隔间出来,洗手池前站着李擎,通过镜子他跟李擎对视了一眼,然后移开视线,拧开水龙头,旁若无人地洗手。

李擎忽然问道:你抽烟了?

周引看了看镜子,李擎就在他身后,不知是盯着镜子还是镜子里的他,目光和语气都异常执拗,你也抽烟?

周引关掉水龙头,转过身反问他一句:难道你不抽烟?

我不抽。

周引笑笑:我知道,你是好学生,但我不是。

周引,李擎面无表情地叫他,你中午没去食堂吃饭吗?我没见到你。

你找我?

李擎嗯了一声。

周引打量起李擎身上崭新的校服,款式、颜色终于和他们每个人的都一样,他好奇问道:换了新校服,走在路上是不是没那么多人偷瞄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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