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最后一刻 暴戾风车(20)(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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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引又是一顿猛咳,血腥味充斥整个口腔,他还想再拜托阮葳一件事,别告诉李擎,别让他知道前因后果。但他什么都来不及嘱咐,救护车门隔绝了所有喧闹与是非。

周引转念清醒过来,其实根本不用瞒着李擎,他们很快就没关系了。

李擎结束图书馆的兼职,打开微信看到周引两个小时前发的信息,他回了好,然后发了个咧嘴笑的表情。

他是在去小卖部的路上听说了今天的风波。同学们添油加醋地描述事件的经过,据说有救护车开进了学校,被抬上担架的人满脸的血。有人说是感情纠纷,也有人说这跟最近流传在学校的一则传言有关。

李擎不以为意,他赶着去小卖部解决晚饭,顺便打印长跑比赛报名表。

第33章 过山

周引不知道阮葳怎么跟老师解释,他在医院待了一天一夜,期间班主任打了一次电话,叮嘱他好好休息,别的事只字不提。

于是他又向班主任请了三天假,理由是要在家养伤。事实上他伤得并不重,那三人下手虽狠,但被揍的时候他本能地弓着身体,护住脑袋,伤口都是皮外伤。

母亲又是心疼又是责备,没问他打架的原因,只说等他好了要带他讨回来。

这天傍晚阮葳来看他,拎着一篮子水果,自告奋勇要替他削苹果。周引坐在床上,微笑地看着阮葳,这画面实在太赏心悦目,眉目如画的少女,葱白的手指握着一颗苹果,即使动作磕磕绊绊也不影响姿态的漂亮。

东西我帮你带过来了,我没看,我等着你解释给我听。阮葳将苹果递了过来,似笑非笑地回望着他。

周引咬一口苹果,假装没听到她的话,继续翻倒扣在床上的杂志。杂志内页全是图片,他看得很慢,每一页都要停留近半分钟。

阮葳见他这副慢条斯理的模样,也不恼,托着下巴道:你慢慢吃,等你吃完我们再聊。

你不去上晚自习吗?周引瞥了她一眼,阮葳嘟囔:逃了,你管我,你都可以请那么长时间的假。

我没什么好说的,事情就是你看到的那样。周引扔掉吃了几口的苹果,抽了张纸巾擦干净手,他打了个哈欠,把被子拉高,竟是个又要躺下去的姿势。

阮葳拽了拽他的被角,不满道:别睡,有客人在你怎么能睡觉。

我是病人。

你没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不许睡。

告诉你也可以,不过你要答应我,不能跟别人说。

阮葳直言道:别人指的谁?李擎吗?

周引不置可否,他微微一笑道:其实很简单,事情如果顺利的话,下学期你就看不到我了。

什么意思?你要转学?

我转学,或者学校开除我也行。

阮葳噌地一下站起来,错愕地盯着他看,别告诉我摄像头是你故意放的,你录下那些就为了让学校开除你?

差不多。周引赞许地点了点头。

你是不是疯了,直接退学不行吗?

周引没回答。

一定要用那种方式吗?你可以逃学打架斗殴,甚至偷盗,非要这样作践自己,阮葳情绪愈发激动,她猝然偏过头,避开和周引的对视,我问了那三个人,他们说是你先找的他们,起因你清楚。

周引笑道:我现在不就参与了打架斗殴。

你别装傻。

周引面容平静,沉默半晌后轻声道:我要让我自己在这个地方待不下去,我要每个人看了都唾弃我。

为什么?阮葳仍拧着眉头,声音竟有点委屈,为什么啊?

周引几不可闻地叹了叹气,我不信你没听过我家的事。

阮葳顿时无话,目光也变得躲闪,我还是不理解,既然牵涉你家的事,我就不问了,抱歉。

不用道歉,那天你帮了我,我该谢谢你。

阮葳踱步到窗前,观赏了一会窗台的盆栽,若无其事道:小事一桩,对了,这几天你跟李擎联系了吗?

周引把话题岔开,你怎么跟老师说那天的事?

她们把我叫过去了解情况,我一直哭,她们拿我没辙,就让我回去了,阮葳回过头笑道,我什么都没说,但她们好像都明白了,估计以为就是感情纠纷。

谢了。

还有什么是我能帮你的。

周引摇摇头,没有了,谢谢你。

阮葳最后看着他道:希望你能考虑清楚,不要做让自己后悔、让别人伤心的事。

阮葳走了以后,周引又在床上躺了许久。

他没有睡着。夜幕低垂,他不敢闭眼,窗户忘了关,黑夜近在眼前。他疑心只要他闭上眼睛,黑夜就会碾过他的脸庞,把他钉死在这无边的夜里。

昨天晚上他也是这样睁着双眼,凝视被窗户框住的那一方夜空。不能开灯,因为李擎就在外面。

这几天他没接李擎的电话,也无视微信频繁弹出的新信息,他料想李擎会找上门来,便让母亲传话说他病了需要休息。

这个理由不能拦住李擎,他知道。

他也知道李擎来找了他两次,李擎就站在花园栅栏外,远远地望着他的房间。

他不敢见他,不能开灯,无法入睡,整夜整夜地睁着眼睛。

母亲问他是不是跟人吵架了,他不知怎么回答。母亲说,见好就收,这么冷着人家,是会伤了他的心的。

你不反对我和他在一起?他这么问母亲。

母亲笑,像小时候那样摸摸他的头,我什么时候说了反对,只要你真心喜欢,妈妈怎么会反对。

也对,母亲从来都支持他做任何事,给予他最自由宽松的成长环境。小时候在外头受了委屈,回到家也是母亲变着花样哄他。

他长大了,偶尔仍会感到委屈,那母亲呢?在他不知道的夜晚,她有多少无法入睡、垂泪到天明的时刻。

他不能让无止境无望的等待毁了母亲,他大费周章折腾那么一出,不过是为了一个再简单不过的愿望。

他要带着母亲离开这里。

旁人或许认为他小题大做,但这件别人看来再容易不过的事,对他来说却像翻越一座山那么难。

那是压在母亲心里过不去也搬不动的山,是经年累月的创伤、希望与失望堆积而成的山。

母亲也跨不过这座山。

他不能强求母亲醒悟,由母亲决定离开。清醒总是在遭受更巨大的打击,整个人被摧毁又重塑后才勉强做到的,他不愿母亲再经历这些苦痛。

他只能给母亲找一个不得已而为之的借口,营造不得不走的假象,减少痛苦和应激。

为了达成愿望,他甘愿把自己当成枪靶,千疮百孔也没关系。因为他始终记得郑文良说的话,尽管在他长大后母亲已鲜少有类似的表达。

但他知道的,妈妈还是很爱他的。

小引的目的是带母亲搬离这个房子,换个环境让母亲治病,母亲执念太深,在让母亲主动搬家这件事上小引看不到一点希望,所以他才会自己想办法。他的办法基于母亲很爱他,只要他声名狼藉到在学校里待不下去,学校开除他,小地方一传十十传百,人人都唾弃他,母亲心疼他就会带他走。小引这么做也是在赌。他可以尝试打架斗殴,但那些程度太轻,不足以让学校开除,更不足以让母亲清醒。小引因为性向和家庭背景,在学校里的名声本来就不好,他要利用这一点,才会选择这个旁人看来过于极端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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