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途小说(45)(1 / 2)
盛席扉拎着鞋子躲他的手,就像刚才两人玩儿抢球,又像调戏,你干脆脱了鞋打,没事儿,没人看见。
秋辞哪受得了这个,继续抢鞋,就像刚才抢球一样根本碰不到。他抢鞋子没有抢球的毅力,没几下就觉得太傻了,还有点儿将要气恼的架势。
盛席扉笑嘻嘻地后退两步,运动鞋就是方便,踩着鞋后跟就脱下来,然后把袜子也脱了,单手脱袜子,脱成两只袜子球,扔到鞋边,赤脚踩在地上,还热乎呢,踩着可舒服了。
秋辞脸上已经臊得不行了,不住地往四周看。
盛席扉光着脚在地上蹦蹦跳跳,一个劲儿地怂恿。
秋辞脸上忽然变得更红了,盛席扉以为他是要严词拒绝,但实际是弯下腰把另一只鞋和袜子都脱下来。两个大人光着脚踩在地上,像两个小孩儿一样嘻嘻哈哈地笑起来。
他们打了将近两个小时,都快凌晨一点了,秋辞被盛席扉遛得一点儿劲儿都没了,再也顾不上什么规矩体面,一屁股坐到地上,又被盛席扉拉起来,强拉着又溜达了一会儿才允许坐下。
两人坐在场边的地上,轮流用盛席扉那只大水瓶喝水。两升水喝得只剩一瓶底,水都流成汗,衣服湿得贴在身上,尤其秋辞穿着格外薄的白衬衣,出门前又偷懒没穿背心,衬衣湿得透出皮肤的颜色。
他留意到盛席扉的眼神从自己身上扫过去,低头看了一眼,大为赧然地把前襟从皮肤上揪起来。
两人心里都有些害臊,沉默下来。不知是谁先仰的头,他们一起看向天空,却看不到星星和月亮。
有云,明天可能下雨。盛席扉说。
嗯下雨挺好,就凉快了。秋辞接话,过了几秒,他又看向盛席扉,说:谢谢你。
盛席扉笑着看回来,谢什么?
秋辞不好意思地抿了下嘴,刚要把脸扭过来,被盛席扉的手挡住,偷袭似的嘴上挨了一个吻。
盛席扉亲了一下就赶紧坐正了。秋辞心慌地四下张望,那么安静,连虫鸣都没有。
现在连蛐蛐都没有了。他害羞了,急于展开一个话题,你小时候逮过蛐蛐吗?
逮过,蛐蛐,蚂蚱,螳螂,还有蝈蝈,都逮过。盛席扉给秋辞讲自己小时候有多调皮,说以前他们楼下的空地允许种菜,他爸种了一棵南瓜,长得特别好,每年都能结不少大南瓜送给邻居们。有一年他逮了只蝈蝈,听说蝈蝈爱吃南瓜花,就把他爸那条南瓜藤上的所有的花一口气全掐了,他伸出两根手指头,炫耀似的对秋辞说:那年我爸就种出两颗南瓜!
秋辞追问:那你爸爸训斥你了吗?
训啊!肯定得训,还差点儿打我呢!
秋辞惊讶地问:你小时候挨打吗?
盛席扉笑着摇头,我爸小木棍都拿起来了,都要抽到我屁股上了,又舍不得了,给我说了一顿就放我跑了。
秋辞笑着低下头,从地上捡了个小石子,在地上划出一条一条浅浅的印子。
我猜你小时候也没挨过打吧。
没有。
但是你们家是那种规矩特别多的人家,是不是?
秋辞点点头,我们家规矩是挺多主要是我妈妈管我,我看什么书、背什么诗,都是我妈妈管我;我爸爸对我虽然也挺严格,但是他太忙了,比我妈妈还忙。
秋辞也和他讲了一些自己小时候的事,讲自己从小就能一个人看书,从按着拼音念到早早认够汉字,可以无障碍地阅读。当别的孩子在楼下呼朋唤友的时候,他就在楼上的窗子里听着,在心里想:我自己对着镜子,再举起杯子,也算是三个人了。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李白的诗,是不是?
秋辞笑着点头,对。小时候好傻。他还给盛席扉讲自己最初喜欢上喝酒也是因为李白,我从小就背了好多李白的诗,感觉他天天喝酒,又觉得他潇洒,就以为喝酒等于潇洒。我还记得我特别小的时候,可能是小学吧,有一次生病实在没法上学,我可能是仗着生病就跟我妈妈撒了一次娇,要跟她去上班。她没办法,就真带我去了。后来我也忘了是为什么,可能是因为我又耍赖了,她就带我去了教室,让我坐在最后一排听她讲课。秋辞笑吟吟地看着盛席扉,眼里闪着水光,说:那节课讲的是《将进酒》,我妈妈讲课讲得太好了,我当时一个小学生都听得津津有味。到现在我最喜欢的诗仍然是《将进酒》。
《将进酒》?我也背过,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岑夫子和丹丘生到底是谁?
秋辞把眼泪忍回去了,笑着说:李白的两个朋友,他们当时一起喝酒,这两个人喝不动了,把酒杯放到桌子上,就被李白点了名。
盛席扉很惊讶,就因为这个?
秋辞笑着点头,就因为这个。他眼神略往上扬,像是看到回忆里的画面,我还记得我妈妈当时说的一句原话,她说他似乎是在学自己母亲讲课的语调,岑夫子,丹丘生,这二人被李白劝酒劝得招架不住的时候,一定没有想到自己会因为酒量不好而千古留名
盛席扉忽然揽住他的头,让他把脸藏到自己肩膀里。他身上湿乎乎的,假装没发现秋辞流了眼泪。
第81章 十指紧扣
盛席扉感觉秋辞偷偷地用自己衣服擦眼泪,怕衣服上有汗和土不干净,忙从兜里摸出一小包纸巾。
秋辞接过纸巾,有些难为情似的笑了。盛席扉觉得他既是在笑自己的眼泪,也是笑这包被挤得皱巴巴的纸巾,忍不住也跟着笑起来。
秋辞擦擦眼泪,又擦擦鼻涕,擦半天擦不干净,好像眼泪都从鼻子里流出来了。他往旁边偷瞟了一眼,见盛席扉识趣地有意把头扭开,就用力擤了一下,终于通畅了。
旁边伸过来一只手:我给你扔了?
两人同时想起在医院门口那次,又都笑了。
盛席扉光着脚去找垃圾桶,每走一步就露出黑乎乎的脚底。秋辞低头看看自己的脚心,一样黑。
盛席扉扔完纸团回来,见秋辞正使劲躬着腰看着地面。
看什么呢?
秋辞指着地上:蚂蚁。
一只小黑蚂蚁,在原地绕着圈子。
它是不是迷路了?大晚上的还不回家它是不是找不到家了。秋辞说。
蚂蚁晚上也出来活动吧?盛席扉问。
是吗?秋辞不知道。
是吧,我晚上被蚂蚁咬过好几次。盛席扉见秋辞露出惊讶又好奇的表情,就给他讲自己小时候在夏天夜里跟着父亲去捉知了猴,一晚上能捉好几十只,放冰箱里,第二天我爸给我炸着吃,可香了!
秋辞露出觉得有点儿恶心的表情,盛席扉就哈哈大笑,更带劲地给秋辞讲炸知了猴的口感。
秋辞又好奇又忍耐地听完,撇撇嘴,人家知了的幼虫在地底下待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爬出来想有个交配的机会,都让你给破坏了。
盛席扉又忍不住大笑,问他:你见过知了猴变身的过程吗?
变身?秋辞也笑出声,肩膀直颤。
那该怎么说?
蜕皮?
盛席扉笑着附和,对对对!我有时候逮了知了猴不想吃了,就放窗帘上,边写作业边盯着它,有时候就能赶上它蜕皮,特别快,可能也就半小时后吧,它外面那层硬壳从背上裂开一条缝,越裂越大,知了就从里面慢慢地出来。一开始是背,然后是脑袋,还有两只小翅膀,软的,皱巴巴的,比我纸巾还皱巴前半截身子出来以后,就是屁股和几条腿儿,往外出来的过程中,翅膀也慢慢展开,变硬,变结实。最有意思的是知了的颜色,一开始是白的,看起来又软又嫩,然后逐渐加一点儿绿,然后是蓝,最后越来越深,看颜色就觉得它身体表面越来越结实,最后整个变成黑溜溜的,就是我们平时看见的知了的颜色。我小时候觉得黑色太丑了,就想在它变色变一半的时候把它从壳里拿出来,看看是不是就能停在绿色或者蓝色的阶段,那就好看了。
秋辞一直入迷地听着,这时插嘴说:不能打扰它,可能会死。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