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舟沉(4)(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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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舅舅,你到时候可以不穿警服去我们等车那里看着吗?陈墨白头一回正儿八经地告状,有点紧张,双手合十作出拜托拜托的模样。

周月平摸摸小姑娘的头,盯着她的眼睛说:小舅舅很高兴,小白有很好的自我防范意识,面对潜在的危险也没有一头热地冲上去当出头鸟,而是选择告诉大人。小白信任小舅舅,小舅舅很高兴哦。

陈墨白被夸得有点害羞,却也不忘给自己的小伙伴邀功:是欢欢和我一起想的,没有他的话我没办法想得这么远。

欢欢也很棒,是我们小白的小骑士。周月平大大方方地给予称赞,随后轻咳一声,将话题引回来,小舅舅可以在你们等车的那段时间去天桥那边盯着,不过这样的话你们就得固定一个时间段去天桥,不能早也不能晚,怎么样?

我们七点半晨读,但我是语文课代表要提早半个小时收作业,乘车去学校要20分钟,加上等车陈墨白掰着手指头算。

小舅舅可以在六点到六点半这段时间去那边吗?沈清没等她算完,就道,见陈墨白看过来,耐心解释,我们早上坐的一般两辆车,零五一班三十五一班,第一班只会晚不会早,第二班一直会稍微早一点到。

周月平点点头:那我六点就去天桥那边看着,送到你们上公交车为止。

陈墨白想想,从自己的小黄鸭包里掏掏,拿出一个红包塞自己小舅舅手里,笑眯眯的:小舅舅下礼拜的早饭我请客。

哟,还跟小舅舅客气呢。周月平看到上面卡通老虎的图案就知道是自己过年给的红包,估计是小姑娘拿过来准备买东西给他的,也不看里面有多少,收到贴身的口袋里拍拍,好处都收了,看来小舅舅得加油干了。

小白,过来哥哥给你重新扎一下头发,你后面碎发太多容易长痱子,我买了两个发卡。周昕在外面喊。

陈墨白从皮椅上跳下来往外冲,声音欢快:什么图案的呀?

等外甥女走远,周月平把目光放在沈清身上:如果你们描述的那个人真的是坏人,就代表你要承担绝大部分的威胁,如果害怕的话我们就换一种方法。

周月平见多了聪明却走歪了道的小孩,前几年还有个父亲常年家暴母亲的,十二岁的小孩把农药掺在饭里看着亲爹吃下去,事发后很平静地招认,说是要保护妈妈。

虽然不是绝对,但很多走歪路的孩子都是有大大小小的心理阴影的,他想要尽可能地避免这些阴影的产生。

沈清轻轻摇头,他的眼眸很清亮,如同一汪潭水,可仔细看去又像有一团火焰,在内心深处熊熊燃烧着、摇曳着。

不害怕,我想保护小白。

他笑了起来:而且小舅舅,超靠谱的。

第6章 芝麻片

周昕和妹妹一起出门的时候习惯往兜里揣一把疏齿的小梳子,陈墨白的头发带点自然卷,得一点点梳开才不容易扯疼头皮。

眼下他坐在走廊的栏杆上,慢条斯理地给陈墨白的两股辫编进碎花的发带,又在折起时用黑色的皮筋固定,两侧分别装饰了一个绒球发卡,后面的碎发则用一个胡萝卜发卡收拢固定。

阳光落在走廊上,被栏杆的影子分割成排列整齐的平行四边形。斑驳的光影映在周昕垂下的眼睫上,如同一层朦胧的纱,衬得他的神色愈发柔和。

不止是我。

沈清想。

他结束和小舅舅的谈话后,伫立在门口,看着兄妹俩的身影,没有出言去打扰。

沈清记事很早,他还记得周昕最初来陈家寄宿时的模样。

沉默、尖锐,像是一只竖起全身防备的刺猬。

刺猬想要温暖,却又害怕把软肋暴露人前,只能背对旁人,可背后的刺是没有办法像针筒汲药一样汲取温暖的,当刺伤到重要的人时,它的内心也变得遍体鳞伤。

心上的伤口哭泣着,询问刺猬为什么不愿意用柔软的肚子面对他人,哪怕是在阳光底下呆一会都会温暖很多。

刺猬没有回答,它把自己团成了一个布满尖刺的球,呆在阴暗的角落里,任凭灰尘落满日渐荒芜冰冷的心。

这是陈墨白在很小的时候讲述的故事,天马行空,当沈清都要忘记它时,陈墨白给这个属于刺猬的故事里自作主张地加了一只兔子。

柔弱的、天真的、不怕痛的小兔子。

小兔子是刺猬的亲戚,它央求着爸爸妈妈把刺猬带到自己的家里。

虽然很简陋,可院子里种着小兔子亲手种下的向日葵和凤仙花,太阳好的时候小兔子会拖着大大的躺椅,邀请刺猬一起晒太阳。

刺猬的刺在最开始当然会伤到小兔子,可小兔子并不在意,只是笑眯眯地递上自己烤制的小饼干,配上咸味的绿豆汤。

于是刺猬收起尖刺,在太阳底下摊成一块柔软的面团,小兔子在他的肚子上陷入甜蜜的梦乡。

一切都变得软乎乎的,带着太阳的气息和温度。

这个续写的故事是在冬天讲给他听的,那天下了小雪,大家都在火堆旁取暖,陈墨白带着红薯来看他。片刻后门被敲响,周昕站在门口,冲陈墨白招招手,带着她回家。

明明两家离得很近,只是因为雪天路滑这个并未言说的理由。

陈墨白是天底下最善良纯粹的孩子,她给予了刺猬最美好的结局。

她是周昕重要的家人,是他如同珍宝般的妹妹。

欢欢,看我的新发卡。陈墨白抱住哥哥的腰蹭了蹭表达自己的感谢,视角一偏,看到站在门口的沈清,兴高采烈地招呼他。

沈清顶着周昕有些不爽的目光加快脚步,抵达目的地后仔细打量一番:绒球很可爱,加上胡萝卜就像小兔子一样可爱。

愈发不像刺猬的山大王如今像棒打鸳鸯的孙悟空,如同被戳中小心思般抱起双臂,在高处发出一声冷笑。

有了基本的应对方法,就像是楼上住户的靴子已经落下一只,并不是悲观主义的两小只自觉身上重担被卸下一半,凑到一起嘀嘀咕咕一会儿买什么吃的。

周昕当然想跟着去,但周月平倚在休息室的门边上冲他招手,想想就知道是要和他交代转校的事,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磨磨蹭蹭地上前去。

随后被自家小叔一巴掌拍在肩膀上,呲牙咧嘴地跳起来。

糖铺开在老街,这一片因为有个派出所的缘故治安一向不错,加上熟人也多,周月平听完报备就大方放行,只提醒两个小孩注意看路避让车辆。

陈墨白和沈清乖乖点头,手拉手准备出发。

欸,小白,大热天的还把包背着做什么?放下放下,也不嫌重啊。周月平拉住小姑娘,玩笑般道,打劫,拉着包包的带子举起手来。

陈墨白乖乖举手,顺从地让自家小舅舅捞走自己的小黄鸭包包。

沈清注意到周月平的动作,或许是因为梦的影响,他微微松了口气。

可这之后他又有些疑惑。

他在去老街的路上问了出来:小白,你不是不太喜欢和叔叔伯伯辈的接触吗?

陈墨白歪头,很快意识到他在说什么:其实还好,那个是借口啦。

她在面对亲近的人时一向是个实诚的孩子,左右看看,没发现认识的人,便小声开口道:我觉得姑父有点奇怪。

具体是哪里奇怪我也说不上来,但他的眼神让我很不舒服,说的话也很冒犯人,我跟妈妈说了之后她就帮我想了这个借口。陈墨白道,哥哥说他们一家回回都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总之让我一定离远一点。

周哥说的没错。沈清点头表示赞同,等小黑再大一点就不用你泡茶了,到时候你要是不喜欢人太多可以来我家。

陈墨白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小黑还没断奶呢,等他泡茶我得等到猴年马月去。

沈清认真思索,倒也给出了一个答案:我到时候帮你送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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