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舟沉(29)(1 / 2)
她转过身,冷淡地看向二人:我们不打算插队,我带她去浴室洗,你们随意。
距离水房不远的地方还有一栋建筑物,是学校经营的浴室,同样是刷饭卡的支付方式。
宿舍的热水供应是有限度的,基本上只够两个人洗,之后要等很长一段时间水才会热起来。秦音没打算掺和进吵架里,但也不打算带着陈墨白洗冷水澡,还不如多走两步去浴室洗澡。
她这话不好听,但她个子高,冷脸时看着还挺凶,那两个女生便讪讪的住了嘴。
欺软怕硬。
秦音眸中闪过嘲意,把自己的东西理好放到盆里之后,便拉着陈墨白出了寝室。
方才在里面的时候不好说话,等下了楼,陈墨白才转过头问她:小音不喜欢她们吗?
少女澄澈的眼眸中没有丝毫的疑惑,仿佛笃定她会给出什么样的答案。
秦音没打算在她面前掩饰,很干脆地点点头:她们不是什么好相处的性格,你记得离她们远一点。
她顿了顿,又告诫了一遍:有的人记打不记好,所以不熟悉之前,没必要对所有人都有一副好脸色,也不要予取予求,让人认为你很好欺负。
陈墨白在她的记忆中一直都是一个不懂得如何拒绝别人的性格,说好听点叫随和,说难听点就是好拿捏的软柿子,谁都能上来欺负一下。
既然她已经回到了原点,那么就要从一开始就说明白,潜移默化地让陈墨白改掉这个不太好的习惯。
陈墨白笑眯眯的点头。
秦音见她没有反驳,似乎对她这套说法接受良好,有些疑惑:不问我为什么吗?
陈墨白道:不用啊,如果小音不喜欢看到我和她们走得太近的话,我不会和她们接触的。
她这么说,秦音反倒皱起眉,认真道:我不会限制你的人际交往,只是
她突然止住了,一时间也找不到合适的形容。
陈墨白伸出手,抚平她蹙起的眉峰:我不是这个意思。
在秦音怔愣的目光中,她道:说直白一点的话,我很偏心小音。
人与人的交往,在陈墨白的心中自有一把用来衡量的称。
正如她在小时候对沈清所说的那些话一样,朋友之间的付出是双向的,一昧的付出抑或是索取都不能算作正常的关系,两边的砝码不对等,便注定有一个人要滑向痛苦的深渊之中。
但天平也不是绝对的,当一个人在心中占据足够重的分量时,想要给予对方更多的心情是没有办法抑制的,也就是所谓的偏心。
陈墨白觉得没什么不好,毕竟人有亲疏远近,与其把有限的情绪价值均分给每一个人,不如给在意的人多塞一点。
秦音沉默地看着她。
不一样了。
不仅仅是某些性格特质,就连她的观念都有了很大的转变。
就像是一艘不断更换木板和零件的船只,除了样貌和她本就拥有的美好品质之外,更多的地方会让秦音都感到陌生。
这艘船还是原来的船吗?
我眼前的这个人,还是原来的小白吗?
这个荒唐的想法从脑海里冒出来的那一刻,就被她压了下去。
秦音摇摇头,笑了起来。
即使船上的木板和零件换得一干二净,小白依旧是她自己,只是因为身边多出了一个不确定因素,恰好蜕变成更好的模样罢了。
好,那我也偏心你多一点。秦音道。
陈墨白便笑着挽住她的手,把头往她的肩膀上靠。
因为是开学第一天,浴室的人很少,她们拿着盆进入女浴室时,突然听到最里面的隔间传来一声很大的响动。
今天遇到的状况实在太多,秦音拉着陈墨白退到入口的休息区那边,抿起唇,面上的神情很冷淡。
但片刻后,她还是提高了声音:宗老师好。
陈墨白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状况,她刚刚只当是有东西掉下来,或者是有人在里面摔倒了,但看到秦音的动作,她隐隐有了一个猜测。
于是她也跟着道:老师好。
过了一会儿,她们看到一个头发凌乱的女孩子低着头跑出来,身上的衣服有大半部分都是湿的。
陈墨白叫住她,把自己新买的睡衣从盆里拿出来:换这个吧,我没穿过,这样出去要感冒的。
半句没问发生了什么。
那个女孩子怯怯地接过睡衣,抬起头,说了句谢谢。
看到她的脸,秦音的脸色彻彻底底地阴沉下来。
第47章 独角戏
江卿。
这是一个她曾经所处的未来中,绝对不能在陈墨白面前提及的名字。
她和这个人不熟,只记得江卿和陈墨白有一段时间走得很近,每次陈墨白和她一起的时候,江卿都会过来用各种理由把陈墨白带走,那时她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之处。
直到大学的时候,她和陈墨白约好在公交车站见面那次,遇到江卿和陈墨白道歉。
那个揭人伤疤的混蛋,说的就是江卿。
忘恩负义的白眼狼,说的也是江卿。
江卿是个非常爱慕虚荣的人,最开始是撒谎接近班里家境比较好的女孩子,接着是靠自己那张白莲花一样无辜的脸假装被欺负,勾起班里男生的同情心,之后就变本加厉地偷盗女生的东西、向男生索要贵重的礼物。
就像是依附在树干上的莬丝子,起初只是攀附在一棵树上,随着吸干那棵树的养分,她也不断地成长起来,向周围的森林伸出自己的藤蔓。
很巧,陈墨白就是她挑选的第一棵树。
先是故意惹怒几个脾气不好的女孩子,让自己被堵在厕所里,原先是想要趁机博取老师或是某个人的同情心,结果被陈墨白撞上救了下来。
破坏了她全盘计划的陈墨白,在某些性格特质上完美符合替罪羔羊的特质,就这么半是迁怒半是利用地,成了第一个牺牲品。
在陈墨白完全没有察觉到的时候,江卿把自己做的事全推到了这个替罪羊头上,自己干干净净地全身而退,甚至在之后还把陈墨白当成垫脚石、当成她打入某个小团体的投名状。
这是秦音在不停的询问、回忆与调查中拼凑出来的真相。
陈墨白会在病症最严重的那段时间,连听到这个名字都会引发应激反应。
施害者伪装成受害者,汲取着真正受害者的养分,将她变成一副白骨,又踩着这副白骨,攀向光辉灿烂的未来。
秦音缓缓闭上眼。
她平复下自己翻涌的心绪,琉璃般的眼眸在阖上之前,飞快地闪过一抹厌色,仿佛是将世间最深最沉的憎恨调和在一起,叫人触之生畏。
但她掩饰得太好,没有人发现她的异样。
还没有展露出自己狰狞面目的女孩手里拿着睡衣,红着脸跟她们道谢。
就像是一个被欺负了也不会憎恨他人,会对每一点善意都抱有感激的天使。
但秦音了解这个人皮囊下的秉性,她甚至连一句废话都不想多说,牵起陈墨白的手,往浴室里走去:不用管这么多。
有偏心言论在前,她有把握自己就算这么做,陈墨白也不会多说什么。
果然,陈墨白很顺从地跟着她走了。
等她们两个进去浴室,外面只剩下女孩一个人的时候,她突然收敛起了方才那副羞涩的神情,看了一眼手里拆了吊牌的睡衣,嗤笑一声:什么垃圾货色。
说完,她从柜子里拿出一个黑色塑料袋,把睡衣装进去,打了一个死结,把它们一起丢进了垃圾桶。
做完这些,她把自己挡住脸颊的头发别到耳后,卷了一下袖子,露出刚才被磕出来的淤青,没有管自己湿淋淋的衣服,拿好自己的东西,低头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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