扇景-(21)(2 / 2)
好,辛苦表哥。改日我在长安楼请你。赵琼华俏皮说着,没停留太久便和褚今燕一同朝着街巷中的小路走去。
一段路后,两个人渐行渐远,便连月光刻意挽留的身影也逐渐模糊,直至消失不见。
谢云辞从远处收回目光,一转头便对上七皇子几分不善的眼神,他满不在乎地笑笑,又在茶桌上放了一锭银子,这才开口:天字一号阁,我等你。
*
马车四平八稳地走在长街上,耳边偶会传来风铃的泠泠声响,远离了城西漫天流离烟火、人声鼎沸后,从四周蔓延出来的寂静让人忽的有些不适应。
赵琼华侧倚在软枕上,一手扶额,阖眼静思,想事情想得出神。
今日轻花节,她虽也玩闹得尽兴,可沉下心思之后,她却忍不住会去想今日的种种,太过巧合,便显得尤为蹊跷。
和七皇子、谢云辞相遇本就是巧合,无可避讳怀疑。可她和谢云辞同行,在茶楼外闲聊时,忽然从天而降的那块断裂栏杆
以及她在雅间时,突然推门而入的五皇子。
赵琼华皱眉,几乎可以断定这是有人蓄意安排的。
可此时京中,还有谁能算得这么准?
算准她会去茶楼、算准她和谢云辞一定会同行、算准五皇子一定会误会,进而和她争吵。
不是许周氏,她在京中也暂且没有新敌。
她身边,还能和五皇子有牵扯的人
一手揉着眉心,赵琼华正在苦思冥想,脑海中一瞬灵感闪过时,尚未等她捕捉,一旁便传来了褚今燕的呓语。
声音细若蚊呐,赵琼华离她不过两三尺的距离,虽只听得几句,但却也能清楚感受到她每一句中的悲苦急切。
不行,我才不要嫁。
娘,你再等等我。
什么不要嫁,又是嫁给谁?
赵琼华没听懂她的弦外之音,见她愈发难过,也只能踌躇地伸出手,回忆着儿时长公主哄她睡觉时的模样,在褚今燕背上轻轻拍着。
绞尽脑汁想着措辞好安慰她。
长公主去得早,前尘沉重,隔着一世流光回头看,她的记忆便愈发模糊,但仍旧还记得长公主从前是怎么哄她的。
那种心安的感觉,她此后便再也没有感受到了。
褚今燕逐渐入梦后,赵琼华停手,只盯着马车某一处出神,原本清明的思绪又逐渐归于混沌。
直至外面传来车夫的声音,郡主,已经到侯府了。
嗯。她应了一声,叫醒褚今燕,两人这才一同下了马车。
白芍和青鸢一早就等在侯府门口,见赵琼华上回来,便急急迎了上去。
赵琼华半搀扶着褚今燕,顾忌着她的伤势只缓步走着,见两人迎上前,她摆摆手吩咐道:你们扶着今燕,不用管我。
我没那么娇弱。褚今燕正要推辞时,脚上便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看得赵琼华赶忙上前虚扶了她一下。
别逞强了,你今日也折腾了不少,让白芍她们扶着你回去早点休息。临了快走到花厅时,赵琼华止步指向后花园的地方,我去池塘边走走,一会儿就回去。
夜色寂静,小花园里空无一人,唯有皎洁月华栖身于一塘湖色中,温柔抚着刚生长出来的荷叶。
夏风微凉,又夹杂着几丝热意,赵琼华站在池边,缄默良久,蓦地出声打破这沉寂,你带人去京郊看看。
是。
空中传来一声简短回应,风声紊乱,转瞬又归于平静。
又愣会儿神后,赵琼华临了要离开后花园时,忽然转身抬眸,望向天边明月。只片刻时间,原本皎白如雪的玉盘旁就出现了两圈彩环。
一红一紫,一眼望上去煞是好看。
有意思。赵琼华摩挲着指尖的刺绣,轻笑一声。
此时长安楼,楼下依旧人声鼎沸,三楼天字一号阁内,谢云辞临窗,也在抬头看着天上的两环月晕,喃喃低语。
好久没见了,倒是个好征兆。
雅间外两声叩门声打断了谢云辞赏月的心情,门外同时也传来了柏余的声音,主子,七公子来了。
来得倒是挺快的,他还没看够月亮呢。
可惜了。
谢云辞很是惋惜地摇摇头,阖上轩窗,坐回到梨花木的椅子上,而后捻起一颗棋子,请七公子进来。
不出片刻,雅间的门开了又被合上,江齐彦也不绕弯,开门见山地问道:今晚的事,你作何解释?
第36章 出事
解释?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话一般, 谢云辞好笑,云辞也好奇是什么事,能让齐彦你如此生气。
挑开珠帘, 江齐彦方一进到里间便看到谢云辞捻玩着棋子,棋盘上只中心一子, 余下皆空白。
落座在谢云辞对面,他面色微沉, 如今赵琼华和褚今燕都不在,再追问起来也就没那么多的避讳。
茶楼的事,与你崔家有没有关系?
没有只单论谢云辞一人,而是拉出了在他身后的整个崔家。
当时他身在医馆, 还在被褚今燕缠着无法脱身, 等他去到茶楼仔细看过那层断裂时, 发现着分明是人为。
崔家是文人世家, 除朝政之外, 于品茶赏花赋诗一途也颇有雅兴,茶楼几乎年年都会翻修, 着实不应该出现年久失修又恰好断裂的情况。
而且那处断裂更像是人刻意用内力震断的。
谢云辞抬头看向他, 目光晦暗不明,片刻后轻笑一声, 说不出是嘲讽还是荒唐, 崔家和我有什么关系?久不照面的外祖家而已。
他与崔家的情分, 早就寥寥无几, 如今不过是那些微薄的血亲关系在强撑着罢了。
语罢, 他随意地往棋盘上放了一子, 漫不经心的模样, 也根本不像是在下棋, 反倒像是好奇的乱摆放而已,而后说出一句有些大逆不道的话来:你与其提防着我会对郡主不利,不如去盯着五皇子。
碍于淑妃娘娘的面子,你担心郡主的安危从而怀疑到我身上,也无可厚非。像是倦极一般,谢云辞又放了几颗棋子后便随手扔回棋篓当中,懒散地打着哈欠,想必,你也不想看到琼华嫁给江齐修吧。
全然没有在外时的收敛,甚至敢直呼五皇子的名讳。
若是叫有心人听见,告在御前,还能治他一个藐视皇权的罪名。
这话来得太过于突然,江齐彦尚且还未发觉谢云辞对赵琼华的称呼有多亲近时,猛然抬头看向谢云辞,而后了然一笑。
难怪,原来在这里等着我。
从棋篓中摸出黑子,江齐彦摆出困顿自己许久的棋局,丝毫不介意谢云辞在一旁,等片刻后他收手,这才又开口:你的条件是什么?
完全无厘头的话,让人听得云里雾里不甚明白,谢云辞闻言却靠进椅背里,一手摸着扇骨,他们的事交给我,你只需要在日后答应我一个条件便好。
不动社稷,不胁皇权,我可是个正正经经的布衣平民。
若是没有后面半句话,江齐彦许是还会有几分犹豫,此时他却满是无语。
逛戏楼、走赌坊,偶尔来了兴致还能打马穿过整个京城,行事毫无道理可言,虽不至于荒唐,但也着实顽劣不堪。
从谢云辞口中说出正经两个字,便是最不正常的事。
记住你的话。江齐彦捻弄着棋子,随意扫向对面时,他又见谢云辞把玩着腰间的荷包,方才的折扇早就被他搁置在茶桌上,都不入扇袋。
像是个新荷包,他若没记错,傍晚时分出来时,谢云辞腰间系着的荷包还是鱼戏莲叶的绣纹。
不过今日轻花节,若是遇上投缘的姑娘,闲聊两句交换件信物也不是太过稀奇的事。
收回目光,他起身掸掸衣袍,临行前又蓦地说了一句:管好褚家,在京城少动些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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