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带十把刀(2)(1 / 2)
赵尔春迟疑片刻,把手放在他手心,让人拉起来。男人就这样一路牵着手,把他拉到停在路边的车旁,亲自开门送进车里,再从另一边上车。
男人的神色有点疲惫,进车之后就靠后半眯着眼。赵尔春以为他不会再开口说话了,不料他又道:你的婚恋问题,我从来不干涉。你也不像那几个一样,成天在外面乱搞,这些我都放心。但是,你不能和跟你不一样的人接触得太多。如果你用心去养一条狗,你就狠不下心去吃狗肉了。
赵尔春脸色变得极其难看。那是我同学,不是狗。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我不懂你的逻辑,我既无大志也无能力,就想高高兴兴过日子,吃什么狗肉?
男人笑道:那你去交朋友的钱哪儿来的?
爹
男人睁眼,扭头看向他:嗯?
我说你真是个爹。赵尔春狠狠道,今天我翅膀硬了,不要你施舍的狗肉了!
男人定定地看了他一秒钟,而后再次倒回去,依旧半眯着眼假寐。随你吧。
车子平稳地开着,男人突然伸手将赵尔春的手拉过去,放到自己腿上,也没干嘛,就握着。
男人叫赵进。在赵家唯二的人口里,是当家做主的那个。两人父母都是烈士,赵尔春几乎是赵进带大的。可能也因为这样,赵进有点老妈子情结,两人的距离比一般兄弟近很多。
夜色中灯火通明,大道两旁近二十米的路灯高悬着,伴随两旁一栋又一栋礼堂似的建筑,不停后退。
从龙渊潭公园到宽阔的红星广场、再到赵家的别墅所在的银盏路的笔直大道名为长宁街,两旁的写字楼里、白色的饭店里、昏暗的酒吧里,那些用汗水、用健康、用尊严求施舍的人,或者名校毕业、或者外貌出众、或有一技之长。大运最出色的人,都跪在这里。
徐洋第一千次站在长宁街的道旁与路灯同样二十米高的槐树下,看夜里流星般划过这条通天大道的车辆,想象着有一天,自己坐在车里,通向那个高耸入云的世界的回家路。
就在五年前,毕业的一个月后,他明白了自己是狗,但是他现在想当主人。
*
不到一个星期,冯鑫就把新的房卡送到了赵尔春公司楼下。
赵尔春在资源部全资的一个企业里做事,同事有三分之一都是他这样的关系户,不过没他来头大。他主要就负责办公室采购,给大家买买办公用品,发发节日福利之类的,因为没必要,也不在里头搞什么油水。平时事情特别少,上班玩游戏到下班。
大概三点,冯鑫来了电话,他下楼拿到房卡,踟蹰了一下,突然想起:上次的钱
直接打给欣悦了。
从谁的帐?
冯鑫其实是赵进的私人秘书。赵进一共五个秘书,冯鑫主要打理赵家生活方面的事。赵尔春这一问,他反倒愣了。您的零花钱啊。
赵尔春道:从今天开始,不管我让你花什么钱,都走我工资的帐。
冯鑫笑道:好的。那小赵先生,今晚咱还去吗?
去啊,为什么不去?
你工资还剩两千块钱,我给您先填上?
赵尔春愣了。他一把揽上冯鑫肩膀,凑过去问:我问你,你觉得,原则重要,还是感情重要?
冯鑫斟酌片刻,道:小赵先生,我觉得这不是原则和感情的问题,这是人的问题。
怎么说?
您救不了世界,那就在力所能及的范围里,救一个人。而同时,您想救他,就不要跟他谈感情,单纯地救,就当做慈善。如果您想跟他谈感情,您就不要救,只要做好资料搜集,这世上还有一万种方式能让你们重新相遇。
赵尔春哇了一声。看不出来啊冯鑫,你还是金句王啊。
小赵先生过奖了。
可片刻后,赵尔春脸色一沉。不愧是大哥身边的人,这就把走账的问题给我回避过去了。我就不喜欢你们拿人当目的、当工具的思维方式。算了用他的钱就用他的钱吧,总比不花钱的好。救人、感情,我非得全都要!
拿了房卡,人就坐不住了,干脆提前下班,一溜烟地开车到了欣悦背后的停车场,直接从九号房的路口进去。
上次匆匆忙忙,也没好好打量这个房间。约的是九点,现在才四点不到,还有整整五个小时。他在房间里转来转去打发时间。
房间陈设雅致,阳台装点成小庭院的样子,一捧湘妃竹歪着斜着,由雕花玻璃做成的拉门隔着,外头是郁郁葱葱的黄桷树。
正值春天,树叶青绿透亮。
房内有完整的紫红色茶具,茶杯和茶壶都做成石榴的样子,旁边放一颗桃子茶宠。都被茶水浇过养过,散发润泽温厚的光。
茶桌旁的矮竹柜里陈放各种各样的酒,倒不是有名的几个特供厂出的,都是口感温润的类型。
床上挂了纱帘,两边热曲成型的棕黑床头柜里放了不少情趣用品,虽然都用软麻口袋装着,但多少和房间有点格格不入。
赵尔春自己去过很多情趣酒店,根本不在意装潢特色,这种老年人风格,只可能是大哥挑的。
毕业之后,他其实谈过恋爱,但总也因为奇奇怪怪的原因,很快就吹了。受过太多次伤,他干脆就不谈了,寂寞的时候就找服务机构解决问题。但就算是在服务机构,遇到能多说两句的人,不多几次,人不是辞职不干就是告老还乡。
他斜在床上,打开手机社交软件随便翻看,游戏论坛里抱怨彩礼的、声讨变态杀人犯的、讨论国家大事国际关系的他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他是被人推醒的。揉着眼睛,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大哥
赵进递来一杯水。没吃晚饭吧?
赵尔春接过水杯,正要喝,突然愣了。大哥!你怎么在这儿?徐、徐他四下打量,还在之前的房间里,完全没看到徐洋的踪影。再一看墙上的挂钟,已经十点半了。
一个半小时前,冯鑫给我电话,这里的人告诉他,9号房的服务员进来打了一头就走了,问他要不要付钱。
他、他走了?肯定是徐洋一看到是他,趁他熟睡,就直接走人了。无论如何,这救风尘也算成功了?那付钱了吗?他暗骂了一句冯鑫那狗腿子。
赵进道:付了。走吧,陪我吃饭。
大哥你还没吃啊?赵进在这,他没见到人的失落感减轻不少。
我很忙。
哦像赵进这样的人,一天能有二十八个小时在工作。这么忙还抽给我俩小时。
这个国家倒也不缺我这两小时。
这个国家不缺你,们。
赵进没理他没头没尾的阴阳怪气,一把抓住人的手腕便出去了。
第3章 特殊治疗
赵尔春这次学乖了,在下一次徐洋开工的时候,干脆把车堵门口。
徐洋从工作室出来,换了身干净衣服,半袖立领白衬衫,麻布裤子,半长的头发。从院子拐进来时,正好路过一道暖黄的路灯光,他随手撩了下遮眼的头发。
这气质赵尔春牙槽都要紧了。一见钟情,二见倾心,三见必须生死相许了。
就尼玛完蛋了!他从车上下来,脸色转眼一垮,迎上去。终于见到你了。声音装得有点沉,一副心事重重需得找人倾诉的样子。
徐洋眉头一皱。今天又是你?说着转身就要走。
赵尔春追了两步,扑通一声摔地上,就平地摔。他也没想摔太狠,估摸着手肘往地上擦一下,打算破个皮完事。没想到前头有个消防栓,额头哐当撞上去,顿时鲜血直流,双眼一片血红。
就在血幕之后,他看到那两条穿着宽松麻布裤子的长腿倒转回来。
徐洋将他扶起来。车钥匙给我。
将人塞进车里,徐洋看到车标,在按电子锁前顿了一下。
赵尔春问:去哪儿啊?酒吧街?
你是不是有病?去医院。
赵尔春眯着眼道:不去,没那么严重。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