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带十把刀(10)(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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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换衣服了?

穿两天了,得洗一下。反正都在被子里,也不冷。明天白天披个外套就好了。

哦。

你徐洋的腿碰到赵尔春的膝盖。

赵尔春轻颤了一下。想吃烤面筋。

徐洋收起腿,手去捏脚腕,而后跳到赵尔春膝盖上,身体慢慢下滑。手从赵尔春的膝盖、途径大腿,来到更深入的位置。

赵尔春握着他的手腕,像是为了阻拦,可也仅仅是握着而已。漫上来的粗粝温暖的覆盖感,让他咬紧了嘴唇。

我没钱。他喉咙发紧,声音怪怪的。

欠着。

过去的半年,为了减弱交易的感觉,赵尔春会想方设法让两人一同开始,一起拥抱摩擦,一起彼此套弄按压,一起释放。而此时却是徐洋单方面的动作,他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好像在做雕塑,在真正地审视这个人。对方的低沉情绪,对方的不予回应,对方沉溺欲望的茫然都从颤抖的隐蔽处传来

赵尔春脑子一昏,再睁眼时,徐洋已经跳下床。洗完手回来,如常拿温毛巾替他擦干净后,第一件事竟然是将他连被子一并抱到客厅沙发上。

用完就丢也不至于这样吧

徐洋没理他。

赵尔春还没来得及失落,便见人哗啦扯了床单出来,扔洗衣机里

一会,徐洋丢了自己的抹茶色羽绒服和姜黄毛衣过来。休息好了就起来。

你这就要赶我走了?

你不是要吃烤面筋?这么晚了,这么偏僻,没人来吧。

赵尔春终于笑了。你给我一把豆子。

干什么?

我一路撒着走,万一你趁我不认路把我扔了,我也好顺着豆子找回来。

*

烤面筋的摊儿在海棠观月和旁边金台小筑的十字路口。放了三张折叠桌,十来张塑料椅子,烧烤香气袅袅升至半空。

冬夜里附近来吃人不少,桌子都坐满了,听口音都不是本地人。本地人很少会住这么远,住这么远也很少这时候出来吃烤面筋。

烤面筋的是个老大爷,背佝偻着,头发一丝不苟地向后梳,白色围裙洗成灰黄,很干净。围裙下面是件深蓝羽绒服,里头露出棕色毛衣及扣得整齐的扣子。

几串?徐洋问。

五串?能来两瓶啤酒吗?赵尔春搓搓手。

徐洋深吸口气,差点把他手拉进自己兜里。你怎么又要喝酒?

大爷道:酒是暖的,一直煨着,用生姜煮过。冬天吃,暖和。

那就来两瓶吧。徐洋道。

赵尔春猝不及防把手伸进他兜里,肩靠着肩,笑道:大爷,您哪儿人啊,听口音有点耳熟。

大爷道:就本地人。在外面呆了几十年,可能口音有点变化。那地方远,你们不知道。

赵尔春本来还东张西望地看位置,忽然让人点穴了似的,静止了。半晌,道:是极地那边吗?

大爷顿时木了,右手握的孜然撒左手上,哑着嗓子道:我不是囚犯我是工程师回来只是想看看夫人表情中透露着恐惧。

赵尔春把大爷的手拉过来,用纸巾擦掉他手上的污渍。对不起。

最终两人也没留下吃。带着快烤糊的面筋和一扎生姜啤酒在附近海棠公园的亭子里吃。当时那烤面筋的大爷已经完全不在状态了,连收了多少钱都不知道,双手一个劲地抖,根本不敢正眼看赵尔春。

公园里黑乎乎的,偶有几盏路灯。积雪被扫到路边,树木也都只剩些黑色的枝桠。

还是回去吧。灰色的石桌被路灯打成暖黄色。赵尔春耸耸肩,风挺大的。

回去就冷了。徐洋把打包带拆开,跟赵尔春换了个位置,坐到上风向。

赵尔春喝了口酒,酒因为被煮过没了气儿,味道有点怪,但的确很暖。

你不问我?

徐洋正吃烤面筋,配合地抬头。极地那边,指哪儿?梦境湖?梦境湖是大运境内靠极地的著名景点,冬天碎裂的冰层在阳光下,呈现极为梦幻的蓝色。

哪有那么美,那地方叫丰岗。

没听过。

八十年代,那里被称为极地之城,也叫黑金之城,还叫丰饶之城。后来他们刻意不让提,媒体不让报,就没人知道了。

黑金?煤炭?

赵尔春看向徐洋。你脑子真好。

徐洋嘲讽道:那能骗我的你,脑子岂不是更好?

赵尔春嚼着烤老的面筋。那年我刚高中。我哥因为他顿了一下,凝视徐洋,回想起之前两人的种种争执。如果他说一些原因,只会增加徐洋对那个无法触及的世界的不可逾越感。

你怕说就不说。

赵尔春斩钉截铁道:大运没有任何一件事是她的人民不能知道的。

徐洋扭头去倒酒。

赵尔春继续道:之前跟你说过,那个由一些朋克摇滚乐团和左翼文人还有学生组织的政党,我哥在背后资助过。当时他们势力很大,而且争取到了工人的支持,一旦得到法律承认,就有可能成为势力最大的党派。那是第一次三党联合绞杀,也就一个多月,他们的组织者不是被暗杀,就是被送进精神病院,媒体也成天在宣传他们的反动,说他们吃药乱搞、甚至搞自杀袭击。我哥怕出事,就借口干部调查,带着我去了当时已经被放弃的丰岗。

徐洋沉默了。他这次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我去了才知道,那里是人间地狱。

那座城市的高速下道口,就有人用黑色布条写白字,拉着横幅:欢迎来到地狱。

徐洋笑道:你说过。

赵尔春道:我之前真的不知道那里以前是收押重刑犯的地方。被发现有煤矿之后,他们就遣这些重刑犯人力挖煤,反正他们死了也没人关心。后来煤越挖越多,重刑犯不够用了,就拉了一车又一车的普通囚犯来。再后来犯人太多,得吃得喝,不能总靠运输,就有很多得罪领导的国家栋梁被派遣过去。一时之间,丰岗成为一座丰饶之城。这座城市以前没有名字,那时候开始,就叫丰岗。

那烤面筋的大爷,是那时候过去的?

应该是的。但是之后仅二十年,煤矿枯竭,丰岗就被国家放弃了。在那里已经生活了好几代的人,因为户籍上有囚犯或者相关印记,也没法回到原来的城市。赵尔春言辞间有些颤抖,但克制到几近平淡,我去的时候,他们在十八个小时的冬夜里,烧煤取暖都不行。没有煤。每天只在中午供两小时的电

倒不必把话说得这么轻。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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