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锤子-(7)(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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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肃皱了皱眉:我们之前认识?

殿辰动作一顿,两眼定定地盯着地面,不语。

他无意识地捏紧了手中纱布,嘴唇动了几下,似想说些什么,又踌躇不定。紧接着,他扭头望向南肃,只是那目光太过沉重,就像坠进深海的海绵一样,浸了水就再也浮不起来。

突然间,男人的嘴角不自觉地牵出一个有些破碎的笑容,将手放过来,如新婚夜那般揉了揉南肃的头发,动作自然而宠溺。

......

南肃呆呆地与他的目光纠缠,既忘了说话,也忘了去打掉那只手。

某种病恹恹的情愫在两人之间曲曲扭扭地生长,如同一根不知根在何处的藤,从石缝中顶了出来。

然而

人生无常,不过大肠包小肠。

转眼殿辰就打碎了这份温情,顺势将手撑住枕头,身子倚到南肃的上方,居高临下地道:若我能回到小时候并认识你,一定见你一次打你一次,不会让你活到今天。

南肃:

绸缎般的墨发从宽肩滑落,掠过南肃的脖颈,一如男人轻飘飘落下的这段话:也许有一天你会知道,你这一顿挨得一点也不冤枉。可不管怎样,你记好了,一般情况下,我是个知礼之人,如果哪天我失礼了,那么请先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懂?

压迫感越来越深,南肃难以置信地看着殿辰,竟突然觉得面前是一条吐着蛇信的毒蛇,若非这条蛇常年在弘福寺冬眠,也许,纨绔协会里必有其一席之地

于是

竟情不自禁叫了声:大大大哥

殿辰微微眯起眼睛。

南肃吞咽一下口水,挂起谄媚笑容:大哥你别这样,我害怕

似乎每次见到他这种嬉皮笑脸的模样,殿辰的脸色都不很好看,话音刚落,男人直起腰,一瞬拉开距离。

闭上眼睛。

男人又恢复了之前的长眉素目,拿起纱布,淡淡地道:我替你换药。

南肃:好的,大哥。

不管怎样,这个事情带来的后续效益还是十分明显的,最起码,南肃每每想起那句见你一次打你一次之后,就将干死人家的这份心思给压下去了:这个男人,有时候真的很让人毛骨悚然......

南肃觉得,他还是不要去招惹他为好。

日子转眼小心翼翼地到了十月中旬,此时,南肃脸上的肿胀大多都消了下去。

卧房里,他对着铜镜用舌头顶了顶腮帮子,左右看了看,见镜中公子嘴角虽然还有些淤青,但也算勉强恢复人间四月天的模样后,便扭头唤道:路尧?

年轻侍卫走进来:世子有何吩咐?

南肃道:无聊得紧,你去给我找几个小和尚来。

路尧诧异地问:做什么?您要念经?

南肃答得理所应当:不,打牌。

路尧:......

果然这才是自己的好小主。路尧有些犹豫:世子,上回舍利子一事刚过去没多久,您还是安分守己些好。

南肃怕殿辰,却不代表他怕其他人,登时嗤了一声,无所谓地道:放心,不赌钱,只是耍着玩儿而已。你告诉那几个大师,若想让我乖乖呆在屋子里,总得给我些玩趣儿。这一天天跟坐牢似的,万一我一个想不开,指不定再给他们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路尧跟了南肃十多年,如何不知自家主子脾性,叹息一声,不再规劝,行礼后退下。

可此事似乎也很难办,他去了很久都没回来。

南肃等得困倦,自个儿搬了个躺椅坐在院子里,将一卷书盖在脸上,就着秋日里开始泛凉的风,眼睛一闭,竟然睡着了......

世子!!

日暮时分,路尧推了推南肃,没动静。

路尧想了想,狠狠掐了一把他的大腿肉:世子,凝烟姑娘来了。

......

躺椅上的高挑男子一动不动,过了好一会儿,书册底下才传来慵懒的声线:我现在更需要和尚,不是姑娘。怎么?那几个大师为难你了?

虽然主子看不见,但路尧仍摇了摇头:不,大师们虽不情愿,但终究是同意了。

那怎么就你一个人过来了?

我与大师们商量完后,才想起寺中没有牌,便想驱马入京买一副,却不料,刚到山脚便碰见了皇家车队,遂先来告知您。

皇家车队?

南肃终于将书本从脸上摘下来:又非祭祀时间,皇宫的人来此处作甚?

路尧深吸一口气,压低声音道:我去打听了,是皇上听说六皇子前两天发疾一事,深感担忧,便加派了医师与内侍来此,以便伺候六皇子。

......

一片金黄的梧桐落叶飘过南肃的眼前,打着旋儿掉落在地。

他猛从躺椅中站起来,怔怔看向头顶的阴天,良久后,无意识地向前走了两步,身子突然踉跄一下。

路尧忙扶住他:世子...

南肃抬手打断他的话:你先下去,让我自己呆会儿。

大燕帝国皇子共七位,而其中最不受宠的,正是六皇子殿辰,他身居弘福寺多年不出,若无特殊情况,甚至连年宴都不参加。

可是,如今皇帝却加派了诸多人马来伺候这个他最不在意的儿子

南肃想到这里,脚下一软,又重重地倒回躺椅中。

之前南肃还存了一线希望,觉得殿辰死后他就可以回青渊了,可如今看来,他都能想到的漏洞,皇帝又怎会想不到?

原来,这场婚姻并不是随意指配的,恰巧相反

殿辰就是他最合适的丈夫!!!

第十三章 你懂个屁

皇帝的算盘真是打得绝妙。

殿辰身子骨弱众所周知,提出同他成婚,便能打消南肃抵死不从的决心,随后火速让天下人都知道是他自愿出嫁的,也就压下了各地藩王的质疑。

紧接着,南肃顺理成章地来到弘福寺,再打着伺候殿辰的旗号,堂而皇之送一批人来,呵呵,究竟是伺候还是软禁?寺里深居简出不足为奇,就算南肃逐渐避世,也根本不会有人发现其中内情,只怕,还觉得他是受了殿辰的影响。

纵然是为了青渊那块地盘,皇帝肯定也希望殿辰长长久久地活下去,但如果哪一天殿辰真的没了,只怕这位父亲眉头都不皱一下,便会将这个消息掩盖!

而他南肃

从此只能守着一块无名墓碑,一辈子被困死在弘福寺里。

永无归家之日!!!

入夜,当蜡烛的芯子软塌塌地倒下去后,最后一缕光消失,整个卧房里便陷入了一片黑暗。

四周弥漫了一股浓重的酒味,南肃坐在地上,头往后靠在床边,呼吸紊乱,已是入醉七分......

世子。

路尧在外面唤他:要下雨了,我进来替您关窗。

回应他的,是一声酒坛砸在门上的破碎声,以及一句戾气十足的:滚!!!

夜色仿佛倾斜下来,眼泪混着酒水无声地划过下颌骨,砰的一声,酒坛应声而碎!

天边忽然划过一道刺眼的闪电,接着一个响雷炸开,没一会儿,狂风就开始怒吼了起来。

平顺看了看天色,提醒道:六爷,要下雨了。

嗯,你先回吧。

殿辰坐在窗边,看夜穹上的乌云翻滚着,奔腾着,犹如千军万马般地向山顶压下来,像极了今日看见皇家人马时,他那颗重重一沉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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