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锤子-(42)(2 / 2)
旷野上一片簌簌,野草高及半身,灰暗的大地上,铠甲和刀剑碰在一处,发出了寒铁特有的清脆声响。
男子泪流满面,跑啊跑,捂着肚子奋力地跑,像是要跑到世界的尽头。
顾桥!记住,你叫顾桥!
却就在听到这句话这时,男子仍是停下了脚步,远远地望去,只见那给了他名字的高大身影堵在小路上,拦截下了所有的追击,鲜血洒落,男人一边挥刀,一边大声喊道:顾桥,听见了吗!活下去
然而,那句珍藏了很多年的三个字终究没再说出口,一只利箭轰然穿透了他的咽喉,他的声音顿时如同漏气的风箱,鲜血狂喷而出,却仍奋力砍杀向另一名王府侍卫。
清秀侍卫泪如泉涌,他嘶声狂吼,像是狰狞的狮子。
鲜血从他的嘴里不断的涌出,他挥着刀,声音破碎断断续续地说道:顾桥活下去活下去
活下去,以后要照顾好自己,好吗?
男子的眼泪疯狂地掉下来,听着耳边穿过的呜咽风声,他不顾一切地捂紧肚子,踉跄地向着旷野尽头的密林奔跑,前路一片漆黑,可他忽然就有了生的欲望
因为,有人记得他的名字。
第六十章 我来还愿了
之前有一个大男孩,喜欢上了一个大男孩。
他们三天两天就打架,打着打着,就打到了床上去,一个哭哭啼啼,一个抿着嘴角,互相都看对方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简直一副大怨种的模样!
两人嫌弃地对视片刻,于是,继续打,掐着脖子、捏紧拳头从床头打到床尾
但是,众所周知,床并不是用来打架的,如果两个雄性生物的战场非要定在这里
怒目相视间,他的皮肤在他的手掌里留下了昂贵丝绸般的手感,他饱满的胸膛一点点地挤压走了他肺里仅剩的空气。
他们都还很年轻,下颌的线条美轮美奂,试问,如果这般年轻美妙的身体都不能从凌乱的衣服生剥出来,这样的夜色,怎配叫金陵?
齿唇交错,施虐;十指紧扣,妥协。
他哭红的眼睛消了些肿,一个粉拳砸在他胸口,他又好气又好笑,伸手将他揽进怀里,笑着哄道:小哭包,再哭,还揍你!
可很神奇的是,慢慢地,他竟对他产生依赖,他竟对他印象改了改,却还未来得及好好相爱,世事就迫使了他们分离
他和他,千里开外。
报
帐外突然传来响亮的军号声,穿透茫茫原野,回荡在天地之间。
军队渐渐散开,一骑白马缓缓上前,马背上的清俊男子一身白衣,未穿铠甲,肩后宽大红鹤麾迎风飞扬。
北放地域广阔,国家派系林立,边境间无人区众多,各路盗贼横行,人数可观,彪悍残暴。很多名头大的盗贼,甚至可以对抗小规模的国家军队。
一个多月前,大燕就派出殿辰来先行清扫路障,为收服失地的征程打下祭奠。
只见一名斥候远远策马而来,马还未停,便翻身跪地,拱手道:上将军,如您所料,西风荒原上的匪帮来劫城了!
男人脸色苍白,略有病态模样,但目光却犹如鹰隼般明亮,闻言冷声道:出发。
说完,他提缰徐行,一马当先,身后铁骑依序而行,大军开拔的齐整震地之声,每一下都仿佛都撼动着这片土地。
夏日炎热,但天边却挂着一弯冷月,殿辰抬眸看去,清隽眉眼之间,不过数月便多了几分冷峻飒然。
而他和他的目光,此刻,在月亮上相遇了
顾桥看着那如钩玄月,深吸一口气,非但不往南逃,反而奔上盘山羊肠小道,朝山林深处隐去。
若是现在还按照原路返回,无异于自取灭亡,眼下唯一的出路,就是取道东北,越远离青渊和金陵这两个地方越好!
活下去
路尧的声音仿佛还萦绕在耳边,顾桥狠狠咬住唇,手扶着后腰,在交错纵横的山路中一刻不停地逃。
待看见一缕天光从东边的山巅上照过来时,他终于停下脚步,气喘吁吁地回身一瞧,只见林莽森森,山崖陡峭,已瞧不见半个人影,只有山风呼啸不绝
午间,一条无名小溪在烈阳底下缓缓流淌,他蹲下身,捧水喝下,待辨别方向后,又踏着溪流走了十里多地,使对方彻底失去追踪的脚印。
眼下入城镇实在犯大忌,可路尧给的包袱里只有衣物和碎银,没有吃的。
顾桥十八年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压根不知在荒野该如何烹饪。他费劲抓了只兔子,却不知如何下手,双方干瞪眼了很久后,他也只能无奈一叹,放生了。
肚子实在饿得受不了后,傍晚时分,他不得不冒险进入一个小镇准备弄些吃的。
羊汤面~
新鲜的瓜,保熟~
此起彼伏的吆喝声中,顾桥小心地混在人群中。眼看一家勉强入眼的酒楼近在眼前,他心里一喜,下意识地走过去,却又蓦地想起:他貌似已经不是青渊世子了。
为了掩饰行藏,他脸上黑灰至今未洗去,满身尘埃,酒楼伙计看了他一眼,皱起眉来,满脸的厌恶:赶紧滚!想吃饭的话,泔水桶在后面,自己找去!
顾桥:
泔水桶?
他愣愣地站在那里,一时竟有些惘然,伙计见他不为所动,吆喝一声,猛地扬起拳头:贱种,听不懂人话,是吧?
夕阳照在顾桥的脸上,一张巴掌脸瘦得不成样,越发显得眼睛又黑又大,他嘴唇动了动,随后突然抬起脸来说道:我不是贱种,我有名字。
说完,他转身缓缓离开。
呀呵?伙计差些上去给他一拳,却蓦地看见一名摇着折扇的大户公子走过来,连忙小跳步迎上去,堆着笑道:赵公子,快,有请有请!
走到长街路口时,顾桥看着周围人来人往,忽然生出一种迷茫感。
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记得他名字的那个人已经为了保护他而死,他这样一个轻如尘埃的男人,一旦消失,就像从没投胎来到这世上似的
想到这里,他忽然顾不得谨慎了,随意拉住一个行人就说:大哥,幸会,我叫顾桥。
那农夫瞪着眼睛上下打量他,仿佛觉得遇见了神经病。
顾桥问:你记住了吗?
农夫抽不回胳膊,只能莫名其妙地点了点头。
顾桥就微微一笑,放开他,大步走进夕阳的余晖里。
那背影高瘦的一条,已失去了帝都第一浪子的光芒,可却不能用狼狈来形容因为,即便他轻如尘埃,也是有来龙去脉的。
思虑再三后,顾桥还是用一部分银子买了一匹瘦弱老马。
前路难行,他自己可以走,可是,万一宝宝走不动了怎么办?他是这样考虑的,并在即将入夜之时,将一袋干粮放上马背,牵着他的马儿,背着路尧给他的包袱,走出了这座小镇。
这是他的全部,可他不觉得贫穷。
因为他知道,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还有宝宝和路尧的爱陪着他。不要怕,他这样告诉自己。
只是,精神力量再强大,也抵不过人类最原始的欲望。
马儿饿了还可以吃草,他却没吃过草,不过半月,他的干粮吃完了之后,才知道自己当初的行径是有多奢靡,居然要拿面粉和殿辰丢着玩儿。
唉,报应啊报应。他故作轻松地自嘲着时,肚子咕咕叫了几声。
但是,他还有另外一条路嘛。
虽然肚子已经高高隆了起来,可依他的身手,抢个柔弱妇女还是不成问题的。
只是,有句话叫做麻绳只挑细处断,厄运只找苦命人。
这天午间,他本来鼓足勇气锁定了一个女人,准备做一回江洋大盗,可对方一回脸,他登时就看见了她空荡荡的眼眶,以及,比他还高的腹部此人是瞎子,还是个孕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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