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锤子-(42)(1 / 2)
更何况,说到这里时,南肃异常坚定地看向了他,眼眶也跟着泛了红:本来喜欢他的那个人,就是我。
他俩本就长得像,如今表情一同步,真是让人不由感慨神奇。
可是,一个曾跪在床边将殿辰哭唤了回来,一个却用匕首顶着殿辰的喉咙,逼他喝下毒药
原来殿辰竟说得一点没错,将光环拿掉后,他连他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看着这双近在咫尺的通红眼睛,良久后,男子缓缓低头看向了自己的衣领,哽咽说道:看见藏在中衣下方的红线了吗?你把它拿出来。
南肃照做,只见红绳尖端挂着一个通体碧绿的玉扳指。
这是他给我的唯一东西,也是压岁钱。
他定定地望着南肃,泪水大颗夺眶而出,说道:我把他,我的名字,还有我的十八年,都给你,但你得答应我,让我活下去
南肃松了一口气,点头道:我本也没打算杀你。
让你活没问题,但是,你不能带着这张脸。
就在这时,曾氏的声音忽然从地牢门口传来。
两人一起望去,竟异口同声地喊了声娘,反应过来后,男子陡然垂下眼眸,鼻子一酸,说道:抱歉,叫习惯了
曾氏并没有对此事介意,只是走近将南肃拉起来后,拍了拍他衣服上的灰尘。
然后,曾氏这才叹息一声,对男子说道:其实,你大姐姐也知道此事,这些年她给你酿的梅子酒,都是真心实意的,她刚才还央求我来着。我可以放你走,但是,你的脸必须毁掉
没问题。
男子看着自己的小腹,没有丝毫犹豫就答应了下来。
曾氏和南肃都有些诧异,却并未多说什么。母子携手离去后,不一会儿,之前负责记录的中年人就重新坐在了案后
十八年的记忆,怎能一会儿就诉说完呢?
昏暗的地牢里,火把闪烁,男子呢喃的诉说声,不分昼夜地响响停停。
夏日炎热,暴雨刮风,他已记不清过了多久,只是看着腹部一天天地鼓起来。
不过数月之间,他就已经是如此疲累了,他的一生似乎都在一条歧途上行走,每一步都有无穷无尽的岔路,渐渐的,他忽然觉得,好像谁是南肃都没关系了。
偶尔路尧会来看他,跟他说一会儿话,他就像以前那样笑着,上翘的嘴角,弯弯的眼睛,让路尧看得心里直发酸。
只是,故事再长,终究有完结的那一天。
这一夜,姑且算夜吧,因为他已经分不清黑夜与白天了,南肃走进来,忽然不忍地问道:你有什么心愿未了吗?
见他抬眸,南肃又补充道:我的意思是,灼炭上脸会很疼,你可能
我想吃肉。
他看着南肃,突然静静地笑道:什么肉都要,一样一盘。
真是个奇怪的要求。
不一会儿,路尧就走了进来,单手端上热气腾腾的食物,都是南肃之前爱吃的肉食,做得很美味。
世子。他仍旧这样叫他。
南肃如今铁链已经被解开了,嗯了一声,就平静地将盘子端过来。
一时间整个地牢里,只有他咀嚼的声音,他吃着吃着,视线被泪水浸泡得有些模糊,却又笑着擦去眼泪,说道:他妈的,之前真是白遭罪了
路尧静静地看着他,一声不吭。
过了一会儿,南肃如往常般坐在稻草堆上静静出神,门口却突然传来一阵急促仓皇的脚步声,噼啪的落锁,路尧大步跑了进来,手拿着远行的披风和包袱,低声说道:世子,快走!
男子皱了皱眉:南家要你放了我?
路尧面色苍白,直直地站在原地,听到南家时猛然一抖。男子顿时了然,沉声说道: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不用管你的家人了?
我昨天已经将他们转移走了。
路尧将包袱塞到他的手里,拧着眉说:世子,明天王爷就要着人对比你胸口的伤痕,准备在自己胸口划条一样的,届时你衣服被扒开,孩子就瞒不住了!
路尧
别说了,快点!
路尧手脚麻利地为他披上披风,向来稳重的脸孔首次现出一丝着急。
他一把抓住路尧的手:那你怎么办?
我们当然一起走!
路尧忽然一把捧起他的脸,笑道:你还有三个多月就要生了,难道你想让宝宝一看见你的脸就哭吗?好端端的一张脸,为什么要让人毁掉?以后我照顾你们,好不好?
说罢,不待男子回答,他就扯起他大步离去。
出了地牢后,男子才知道王府里起了一场大火,一片火海之中,路尧扶着行动不便的他翻上院墙,避开惊慌的下人们,小心又迅捷地朝着外面跑去。
走水啦!
快来人啊
浓烟与炽热,夹杂着肆意妄为的火舌,迅速地向着四面八方吞噬而去。远远的,只听轰隆一声巨响,成片的砖瓦轰然坍塌!
夫人,不好啦,地牢被人打开忽然间,中年人的声音在几墙之外响起,顿了顿,才又道:关在里面的那个跑掉啦!
什么?曾氏惊慌大叫。
听闻此言时,路尧拽着他翻下院墙,终于落在长街上。
斗大的汗珠从男子额头滚落,在满是漆黑灰尘的脸上滚出一道白亮的痕迹,他手捂着肚子,紧咬着牙,说道:往哪边走?
跟我来!
恩。男子点了点头,将不祥的预感强压下去,夜路难行,他们还有很远的一段路要走。
天地萧索,狂风卷地,漫长的夜刚刚开始,仍旧没有过去。夜幕深沉,云层低厚,黑压压的一片,城外的风呼呼地在吹,发出低沉的呜咽声。
嗖
忽然一支利剑袭来,路尧顿住脚步,回身一劈,将利箭劈做两截。
终于还是追来了!
路尧回身看着身后密密麻麻的火把,就在这时,突然扭身一把捧起男子的脸,在他额头落下一个浅浅的吻。
十八年来,这是他第一次对他失礼。
男子愣愣地看着路尧,恍惚间,他好似突然明白了什么。他的脸色一片苍白,隐约想起他们少年时期一起骑马的样子。
清秀侍卫站在他的身旁,将最好的马匹挑过来,马鞭轻轻放进他手心。
他搭着他的手骑上马背,趾高气昂地俯视下去时,恍惚看见侍卫垂眸微微一笑,就皱眉问道:你笑个屁啊你?
那些记忆骤然袭来,大风呼啦一声吹来,扬起了他们的衣角。
男子用力握住路尧仅剩的那只右手,只觉得路尧的手指修长且粗糙,掌心长满了老茧,有练武握刀的茧子,也有做粗活的茧子。
过去的十八年里,他将他照顾得像孩子一样,可他一直懵懂不知
活下去,你要活下去,但不是作为青渊世子!
说完,路尧就一把将他推开,单手抽出刀,高大的身子迎面向着对面喊杀震天的人马冲去!
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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