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锤子-(57)(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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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路尧从顾桥身后经过,眼角轻轻瞥向他的侧脸,然后目视前方,大步走进人群中。

也许,这就是他和他这辈子见的最后一面了吧

倘若身后那群人真是南家派出的暗探,那他这辈子都不会再找到他。

海风透过人群的间隙,吹起顾桥后腰的青丝,也轻拂过路尧空荡荡的袖管。

眼前的视线突然被泪水浸泡得有些模糊,可他离开的步伐仍是坚定的,一如他之前奔赴向他的时候。

那双桃花眼那般漆黑,带着幸福的笑意,却让他想起了前几年他含泪的时候他一哭,他的心也跟着碎。

只一眼,万水千山。

只一眼,便是诀别。

其实他多希望他能发现他,可终究是听到了六哥这个词,不知怎地,他心底有根弦突然就松了,有着静悄悄的回音,空荡荡的

他明白了一切。

就算全世界在下雪,他也终究不是给他撑伞的那个人。

砰!

就在左边一个暗探远远地跟上来、即将要看见顾桥的脸的那一瞬间,路尧深吸一口气,伸手揪下身旁几人的钱袋,扭头就窜进人群。

哎呀,小偷!

来人啊,抓小偷

一阵骚乱起来,那几名乔装打扮的探子隔着人群对视一眼,心底微震,连忙跟上去。

他们就那么从顾桥的身后穿过,顾桥回过身来,笑着将花灯放进宝宝的小手里。

只是,他不经意间,还是瞥见了一截空荡荡的袖管

十字路口人来人往,追到此处,顾桥静默站了良久,终于自嘲一笑,顺着人群向前走去。

只是,下一刻他就愣在了原地。

青渊人的五官实在太好认了,哪怕只是一闪而过,可顾桥还是通过那几双深邃的眼睛,看出了他们的血统,以及与普通商人的区别。

那些眼睛都是见过血的,全是对生命的漠视与无动于衷。

只是,这群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反应过来后,顾桥脑中一瞬警铃大响,抱着宝宝就开始往后退,毫不犹豫就钻进旁边的一家成衣店里。

再出来时,他已经换了一套衣衫,并扔了一锭银子拜托伙计将宝宝抱到后门

当夜,一辆马车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富云港。

车厢里很空,除了一个箱笼外,只有一个青灰色的包袱,里面装了无数书信。

顾桥静静地靠着车厢,听着车轱辘碾过碎石的声音,忽然起身从箱笼里拿出纸笔,铺在小案上,写道:阿尧,是你回来看我了吗

两天后,马车在一个小城镇停了下来。

顾桥穿着蓝色的披风,入镇采购了些纸钱,然后在黄昏时分,在一处荒野再次下车。

冷风吹过,发出呜呜的声音,他的身影显得十分孤寂,也不说话,只是提着竹篮蹲下身,静静地点香、数幡、烧纸钱。

扑。

终于,他将这些保存了多年的书信一封封地拆开来看,时而颦眉,时而微笑着落泪,看完后,就轻轻地丢进火堆里。

纸张一点点地被火焰包裹,蜷缩成灰,他看着它们一点点地火化,僵硬的手指慢慢被温暖,就像是那个夜黑风高的夜晚,他从他掌心感受到的温度。

阿尧,是你在保佑我,对吧?

顾桥觉得自己就像个任性的小孩,固执地禁锢着路尧的魂魄。从那盘冷硬的糕点,到今日的逢凶化吉,他依然还在照料着他,即便是死了

可是,阿尧,你看见我的信了吗?

我决定将你放走了。

你就投胎个好人家,下辈子你来当主子,我来伺候你,好吗

顾桥突然就克制不住了,眼泪扑朔朔地往下落,他抬手擦去,深深地呼吸几口后,起身向马车走去。

在他身后,一阵冷风掠过,将那堆纸灰吹走了。

有个词,叫做狡兔三窟。

虽然用在这里不太合适,可殿辰北上之后,当即就着手在富云港附近的几个城池秘密置办了好几处宅子。

若说他之前的一切秘密都是半公开的,那么这次除了他的心腹以外,再无人知道这笔资金的流向。

顾桥随意挑了一处,便带着宝宝搬了进去。

其实本应知会殿辰一声的,可他没有殿辰的联络线,只能暂且先住下来,却不料刚到三月的一个深夜里,就听见了门锁响动的声音很大声,必然不会是小偷。

那么,是殿辰的人终于发现他搬家了,随后过来确认的吧?

顾桥忙起身点了蜡烛,拉开门一瞧,只见院中雪花纷扬,那男子一身纯黑斗篷,大口喘息着,看见他后身形顿了顿,旋即立马大步走过来将他一把按进怀里。

手底下的人说你搬走了,我还差些以为

殿辰没再往下说,那些未尽的话语就随着他口中呵出的白气,一起轻轻地散在了风里。

顾桥没想到殿辰竟然亲自来了,怔了好半天,才终于确信这不是幻觉。分别半年,他却不觉得陌生,只是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肩膀,说:我又不跑,你不用亲自过来的。

万一呢?

我若真的跑了,你来了也找不到我。

顾桥小声嘟囔:再说了,你以为我顾桥是随便跟人磕头成亲的呀?

身子一轻,就被凌空抱了起来,殿辰眉头微微一皱,低下头来对着他说道:你究竟有没有好好吃饭,怎地轻了这么多?

有吃啊。

顾桥仰着头,手指轻轻抓着殿辰的衣襟,轻声说道:但是,还是禁不住想你。

殿辰看了看他的单薄的中衣,大步走进里屋,脸色终于好看了一些:油嘴滑舌。

顾桥乐呵呵一笑。

熟悉的味道回荡在鼻息之间,他从温暖的斗篷里探出一只手,轻轻抚上了他的脸颊。

男人肃目长眉,仍旧是那张熟悉的脸孔,只是却多了几分风尘和疲惫。听说殿松正在与他争夺北方的地盘,如此关键阶段,究竟要熬费多少的心血和精力,才能不顾一切地过来找他,这些事情,都是他所不知的。

殿辰。

男人低头冷冽地看了他一眼。

顾桥怔了怔,立马改口道:相公。

嗯。

你累不累?

还好。

顾桥攀上他的脖颈,轻声道:想要。

殿辰后腰猛地收紧,嘴角的冷冽瞬间全部褪去。相视间,他笑容颇带了几分玩味,静静地点头:我先洗个澡。

顾桥烧水的时候,殿辰脱了斗篷坐在床沿,凝望着熟睡的宝宝。

他伸出手想去抱抱宝宝,可突然反应过来自己里面的衣衫也是满满风尘,只得作罢,将帘子轻轻拉上。

是遇见什么事了吧,否则为何忽然间就搬离富云港了?

一双长臂从后方揽住顾桥的腰,温热的呼吸辗转在了顾桥的耳后。

顾桥挽着袖子将热水倒进浴桶,神色仍是轻松的,只是说道:只是那处住得腻烦了,想换个地方。

他并不想让殿辰过分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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