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锤子-(71)(1 / 2)
这就是他们此刻站在这片土地上的理由。
听着那欢呼声,一名大夏军官站在船头,怒发冲冠,持刀高呼:殿辰小儿,引颈受死吧!
几十排利箭上弦,森然的箭头对准殿辰等人,军官猛地挥下战刀,士兵们就扣下弩机的扳机,一排排弓箭顿时呼啸而来。
跳!
下一秒,燕军集体跃入浩瀚的冰河之中,弩箭噼啪,密密麻麻地扎在那些小舟浮船之上,可是却没有留下一丝血腥。
将军,他们跳河了!
夏兵在大叫,可是很快,旁边的船只就传来惊恐的狂呼:不好!船漏水啦!
紧随其后,无数的声音此起彼伏,很多船舱底被砸碎,冬日冰冷的江水呼啸着涌了进来,眨眼之间,就有三艘小型船只沉没。
他们在下面!那名军官大怒,大声喝道:用石机,用长矛,砸死他们!刺死他们!
将军,不行啊,河里还有我们的人。
滚!
那名亲兵被怒斥,还想要大喊,却被同僚拉到一旁,亲兵仍想阻止,便愤愤不平的道:可是皇上说过了要抓活的,好和燕国谈判!
将军一个耳光抽过去,说道:活的?死的都不一定能抓到,还活的?
火把映天,巨石排空。
将军怒喝一声,部下迅速装好石机,一排排长矛手也跑上前来。下一秒,只听隆隆声响彻耳际,一颗颗巨石砸入水中,江面顿时泛起一浪一浪的红雾,血腥翻滚,有若红云。
攻击一轮接着一轮,渐渐的,江面平静下来,殿辰等人的木筏全部被砸碎,近百艘木筏的碎片形成了一座水上浮桥,涌到大夏战船的船下,层层堆积在一起。
喊杀声渐止,仓促回援的夏军们疑惑地望着平静的江面,皱眉道:都死了吗?为何还不飘上来?
快看!
不知道是谁突然喊了一声,众人顺着那声音看去,只见在自己的后方,极远处江面上,无数的人头密密麻麻的浮起。只见那些人一边浮在水上面,一边脱下了自己的上衣,几个人围拢在一起,片刻之后竟然人人浮起,顺着水流迅速而去。
大夏地处大燕北方,河海本就不多,将军从没见过那样的东西,惊愕的瞪大了眼睛,怒声问道:那是什么?
有见多识广的老兵疑惑道:似乎是羊皮筏子?
快追!
将军,那些碎木头挡着路,暂时船走不了。
将军顿时呆愣在原地。
之前迟迟无法攻破安胜,他始终觉得是殿辰依靠了城池优势,若离开安胜,此子不值一提,而如今他占据着出其不意的优势,船坚箭利,攻防戒备,最后还是让这些人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扬长而去
夏狗,来啊!
哈哈哈,一群大夏孬种,来啊!
这支近六万的夏国精锐军队站在巨大的战船上,听着那些嘲笑,看着那些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浓浓的夜色之中,久久回不过神来
与大部队人会合之后,殿辰统计了一下人数,发现足足有三千多人死于刚刚的那场战斗之中,其中有两千人,都是死在了石机和长矛之下的。
不过以这样的代价,全员通过九灵峰,已经是不可想象的胜利了。可是这还不算结束,虽然暂时逃离,但是他们也成功引起了夏国的注意,而下一次,又会有多少张年轻的面孔永远地沉睡在冰天雪地里呢?
而夏皇一日不死,新皇之位一日不确立,国内形势一日不好转,他们就一日不能回去,一直要在夏国的土地上当活靶子
十一月二十,燕军轻骑军第三中队五百人无一生还。
十一月二十二晚,轻骑军第四中队五百人遭大夏袭击,被乱箭射死,活像一个个人体筛子。当夜,轻骑军第十七斥候队凭空失踪,参谋部分析得出的结论是在这七百人全部在风雪中走丢冻死
十一月二十四,六个斥候小分队随后也凭空失踪,每队二十人,无一人发出讯号或者回来禀报
十一月二十六,一名前锋士兵在蒙蒙天光中冲到殿辰面前,跪地道:将军,幸不辱命,我等已将敌军主力吸引到了圭原,并成功刺杀其中军大将刘通,但我方行迹暴露,一千二百人全部牺牲,我是最后一个,特来禀告您战况!
说完,他就倒在旁边的雪地上。
原来此人浑身多处致命伤,鲜血几乎流干,也不知道是怎么撑到此刻的。
良久,殿辰走过去,蹲下身轻轻握住他沾满鲜血的手,道:已收到情报,辛苦。
一阵风吹过,城池外的大片荒原一片萧萧,白色的霜雪落在战士们残破的铠甲上,好似一片雪白的海浪
这一仗究竟有多惨烈,后世已经没人能知道了。
因为所有能诉说具体过程的人,都将身体埋在了异国他乡的土地上,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据正史记载,十一月二十九,病了好几年的夏皇终于薨逝,并顺应天下民意,册立殿辰为太子,然而燕军三万将士深入大夏,粮草不济,苦战拒敌,殿辰几番深陷绝境
最终,全军覆没
这是大燕历史上,唯一一个没有回来继承大典的新皇。
寥寥几笔,就将这一切的纷争,以及其中人物的悲欢离合全部封存在了书本上。
但人们不满足于这样的浅尝辄止,渴望探寻更多的隐秘,于是,野史就这样诞生了。
且其记载可比正史生动多了,有人绘声绘色地落下笔,说殿辰其实活着回大燕了,是之后才死的,而燕皇也不是病死的,而是自戕的
据《大燕外史》记载,之前御药房一名医正贪墨舞弊,私自进了一批霉药,偏偏皇帝病情反复,领头太医就换了新药方,好巧不巧的是,那批霉药里有一味药就是皇帝必吃的。
这件事五皇子殿绪是最先得知的,他便立马告知了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制止进药,并要追究御药房的责任。
而他从没想过,这件事皇帝早就默许了。
除了殿绪之外,四皇子殿松是负责京畿军的将领,早年就安插了几名亲信在御药房之中,是以之前也得知了霉药的消息,可他却不知道别的皇子也在他的身边安插了亲信,所以这消息几经转手,几乎到了每个皇子的手中。
就这样,燕皇默不作声地一日日吃着新药,试探着自己所有的儿子,而在此期间,除了殿绪和不知情的殿辰之外,他的其他几个儿子明知道这件事,却没有一个人想过要救他一救。
老五。
那天,皇帝传了殿绪进宫。
金碧辉煌的宫殿中,他久违地摸了摸他的头顶,就像他还是小时候一样,慈祥地笑道:你是个好孩子,可惜,父皇若不死,你六弟如何能回家啊
殿绪一时震惊,抬头看着皇帝嶙峋的指骨,只觉喉间含着浓烈的酸楚,哽噎得发不出声音。
他全都明白了。
之前没人知道皇帝撑着这具苍老的身子究竟在等什么,而此刻他全都明白了,皇帝是在等殿辰。
殿辰一无门庭,二无渊源,在失去青渊这一门婚事之后,若要称帝,除了亲自踏过白骨累累的疆场,除了一刀一刀地杀回功名,笼络军心、民心,还有别的什么办法?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