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锤子-(71)(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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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父皇从各地叛乱时就开始为殿辰铺路了?

不,或许更早,也许,从将殿辰送往弘福寺开始,一份长达二十多年的无言铺垫就开始拉开了帷幕。

面对殿绪的震惊,皇帝没什么表情,只是平躺在床上,看着床顶绣着万寿无疆的黄金小篆。他的声音淡定且平静,没有一丝怨愤,静静的说:朕老了,当了一辈子皇帝,没什么遗憾的

不会的!殿绪突然固执的道。

他声音那般大,回荡在空荡荡的大殿上,像是一圈圈飘曳的叶子,他使劲地握住皇帝的手,似乎在同什么人争抢一样,摇头哭道:父皇您不会有事的,您一定还能再活几年的!相信儿子!

皇帝看着自己的五儿子,虚弱一笑,那一笑突然好似一只锥子一样扎入了殿绪的心。

不成了,不成了

皇帝反复地这样说,然后凝起精神,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这样对殿绪言传身教着:老五,为帝者,心要狠,更要黑,你六弟是一个出色的军事家,但却不是一个出色的政治家,政治上有多么黑暗,曾经的他是永远也不会明白的。这是父皇教他的最后一课,而父皇相信,他现在已经对大局这个词有了新一层的理解,否则,他不会牺牲自己和安胜十万将士,而只为保护我们的国,他通过了父皇对他的考验,也赢得了天下人的尊重和敬佩

可是父皇好怕啊,好怕他回不来

一辈子摒弃了心软这个词的皇帝,此刻仿佛只是一个心软的老人,和天底下所有望子成龙的父亲并没有什么不同。

那天,皇帝不顾太医的劝告,执意出宫登上了金陵最高的城墙在西北天空,一轮艳丽的落日,正在缓缓落下。

你看,多美。

燕皇突然伸出手来,指着下面的浩浩平原。夕阳西下,千万道红光洒在城外的野草上,随着风起风落,像是金子里淌着血,看起来瑰丽和华美。

他转过身来,目光熠熠的看着殿绪,嘴角一笑:倘若我的辰儿回不来,那呢,这个帝位就交给你吧。也许,为帝者,有时一味的心黑,也并不是一件好事。说完,他眨了眨眼睛,竟有些老顽童的感觉。

殿辰看着皇帝,静默了许久,终于,他也露出了一丝颤抖的笑容,笑容渐渐扩大,融进充满生机的眼睛:父皇,六弟会回来的,听听民间的呼喊,看看安胜后方的百姓,除了他,谁还能胜任呢?

是啊,他是我最中意的孩子。

燕皇得意地咧了咧嘴,远远地看向某个模糊的身影。

依稀间,他似乎又回到了多年以前,看见一个女人抱着小小的皇子跪在宫殿中,倔强地抬着下巴,请求去弘福寺。他那时就是这样远远的站着,看着她坚挺的背脊和永远紧握的拳头。

曼文,你看见了吗,我可以安心地去见你了

当夜,一阵古朴悠长的钟声突然自皇宫的方向传来,十四声苍凉而庄严的钟声袅袅的回荡在宽阔的长街上,五长九短,不同于曾经听到过的九长五短的帝王之音,此刻的声音听起来肃穆萧条,好似有苍苍的风声,呼啸卷过了这片豪华锦绣的土地。

所有行走的、站立的、遥望的、忙碌的声音同时静止,天地间寂静无声,就连天上的鸟似乎也停止了飞翔。

不知道是谁最先反应过来,紧随其后,所有人都跪倒在地,向着皇宫的方向拜服。

直到这一刻,百姓们突然明白了一件事。

燕皇,刚刚驾崩了

半月后,一阵阴冷的寒风卷过安胜,夹杂着凝冻冷霜,将城外被清扫过后的战场冻成了坚硬的小山,也将蜿蜒流淌的鲜血覆盖,站在城墙上远远一看,好像一版巨大的地形图。

冷风中,站岗的士兵突然探出身子,只见蒙蒙天光中,一个骨瘦如柴的身影缓缓从官道上走来。

男人走得很慢很慢,走到城外几里地时,似乎因为力竭而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身后背着的人随他一起倒在地上。

然而,下一刻他又撑着身子站了起来,将手探向怀里,似乎在掏什么东西。

城墙上的士兵高声喝道:你是什么人?

那人不回应,只是一步一步地朝着城池走来,手中黄金战旗霍然抖开,迎风招展,飒飒作响,清晨朝阳照得那个燕字熠熠生辉,似有金芒,笼罩在地上那名昏过去的士兵的身上

他说过的,要让他回家,再给他说上一门好亲事。

而这时,一名安胜活下来的守城军突然发了疯一样地冲向城门,大喊道:是将军,是他们回来了!

守城军跑得太急,直接从青石楼梯上滚了下来,他却不管不顾地继续爬过去,哭着道:蒋副将,你看见了吗?我们的新皇回来了,我们的黄金战旗在安胜城外展开了!您看见了吗?您看见了吗!?

这是当时,他们所有人的约定。

却没有人回答,只有一支鸟儿低低地落在了城南的墓园里,扭了扭小脑袋,看着墓碑上蒋青二字,扑腾起整齐的羽毛,飞走了

第九十三章 圈套

不知不觉,就快到新年了。

然而这一个新年,只恋生杀。

一片荒山野林中,南肃坐在中军大帐里,几名属下分立两侧,垂头丧气,盯着一名大夏派过来的使者,全没有一点新年将至的开心。

几番扯皮后,那使者趾高气昂地指责道:托臻王,你不是说燕国绝对不会支援而来的吗?那秦世泽是怎么回事?李家又是怎么回事?

这姿态,就像南肃是他们大夏的属下一样。

南肃剔着指甲盖,懒懒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使者见状心中大定,嗓音也提高了许多:一日找不到殿辰的尸体,我们就有理由相信他还活着,事到如今,还请托臻王想些法子找出他!燕皇圣旨已下,殿辰一旦登基,您会遭到什么样的报复,想必不用我多说吧?大家如今都是一条船上的蚂蚱,还请托臻王三思。

另一名临丹的使者也冷哼一声,接话道:就要过年了,我们若是趁着这个机会冲进安胜,也不是没可能的。托臻王与其终日躲在这里避世不出,不如去金陵阻拦殿辰登基才是。

你们说得极是。

南肃终于欣赏够了自己的指甲盖,抬起脸来,温和笑道:毕竟,当初我将殿辰粮草后路全部掐断,煽动民乱,从而给了你们莫大的机会,可三个多月你们也攻不下来安胜,后来更是在自己的地盘上都连殿辰也捉不住,如今也只能派出你们这两条狗来,在我面前叫唤了。

你!

大夏使者顿时脸上一红,却强撑着道:我们肃清安胜和跑到大夏的燕军,难道这

行了。南肃抬手打断他,继续问道:还有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东西要商量?

两名使者对望一眼,而就在这时,南肃忽然轻笑一声,已经向外走了出去,淡淡地道:殿辰一定会死,大燕也一定会亡,二位就放心吧。

两人心中大石落下,正沾沾自喜自己的游说功底时,忽然有寒光直直地抹过二人咽喉,顿时血花飞溅,一片血腥。

但你俩也得死,因为,你俩让我很不高兴。

午后的光有些刺眼,晃着南肃耳垂上的墨蓝穗子,混着淡淡的金丝,那般耀眼。

他冷漠地看着倒在地上挣扎的二人,笑道:记住,我想与你们合作时,你们是朋友,我不想与你们这帮废物合作了时,你们以为拿着那点小把柄,能威胁我什么?我南肃,怕过什么?

说罢,他大笑而去,每一步落下都带出一串血脚印。

那一天,南肃没有吃晚饭,而是连夜召集了自己的心腹。

他坐在大帐中央,目光射向白茫茫雪原里安胜的模糊轮廓,眼睛半眯着,冷冷道:我们青渊这些年受了皇室多少委屈,你们自己也清楚,而殿辰一旦登基,毫无疑问又是一个轮回!此刻杀了他,就等于砍断了大燕的半个脑袋,断了大燕的一条手臂,比杀了十万军队作用还要大。跟士兵们说,之后见到此人,就地格杀,生死勿论,谁砍下他的脑袋,我就赏谁金银万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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