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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魏军,加之昔年耻辱, 新仇旧恨一起涌上,怎不奋勇杀敌?

不用于周全军士气高昂,包括冯元明这个主帅在内的魏军上下都觉得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又恐周军追上,全军惴惴, 士气低落。

两军交战猝不及防, 魏军已将至国境, 难免松懈,因而毫无准备, 和枕戈待旦的周军全然无法相比。

首战,即是大捷。

攻破南岭天险,长驱直入。

诸国哗然。

如慎涞这样早早选择周国的虽愕然周军勇武, 但心中欢欣无可言说。

毕竟身家性命都压在了周国上, 若魏军势不可挡, 竟能打回来, 第一个灭国的定然是他越国。

慎涞心情大好,不忘给新君送礼,周国地大物博,诸物不缺,且新君后宫乏人,连首饰珠宝都送不得了,思来想去,新君刚刚与谢明月成婚,年轻气盛,血气方刚,就命人送了点药。

因为越君好声色,一月有十几日浸在后宫中,还有小半月出宫玩乐,男女荤素不忌,只徒享乐。

所以用于房中的药越国宫廷不知凡几,种类多样,用法繁多,且经过上百位太医的完善,所用药材都是最好,对人体毫无损伤。

他特意命医官选了了二十多种派使节送去。

不同于他的喜悦,宓景朝则是庆幸。

庆幸得罪周国新君,还为两国增加了生意往来,填充府库。

至于晋国朝堂上下心早就凉透了,郦佑原本等着联军攻周时能缓解自己所受的压力。

不曾想,周军势如破竹,有北府玄甲军大破魏军,西境府军自然也不愿意示弱,愈发英勇,国破之危,已近在眼前。

郦缙仿佛已经看见了自己登基之后的图景,催促愈发着急。

不久,一封从西境府军中发出的信,到了李成绮手中。

两线同时作战,对国库压力不小,幸而有先前充盈。

李成绮拆开信。

陈椋简略地和他交代了一下战况,攻下晋国国都已是确凿之事,然而经过经日相处,陈椋以为,郦缙很会做戏,伏低做小,低声下气,从不与周军中任何一人有冲突。

一个人能在逃亡故国十几年后仍旧锲而不舍地坚定志向,去国十几年,朝中仍有人愿意支持他,本就可以说明他心志之坚,能力之强。

至少,很得人心。

晋国,魏国。

李成绮沉思。

同时治理起来过于困难,况且不同于师焉不断,民怨盈天,郦氏一族还没到尽失人心的地步。

他们需要一个驯顺的傀儡,但绝不是郦缙。

李成绮回了些褒奖的话,在最后写道:必要时杀之,另从宗室中择选新君。

外面有脚步声由远及近。

李成绮头也不抬就知道是谁只有谢明月一人出入长乐宫无需宫人通报。

回来了。

他说的随意,就好像寻常人家似的,却听得谢明月心里发烫,是。

谢明月身上带着外面的冷气,故并没有立刻过来,先解下大氅,在铜炉前驱了驱寒气,才走过来。

下雪了?皇帝将信装好才抬头问道。

细雪霏霏。谢明月回答,将一极精致的螺钿紫檀盒放到了案上,对李成绮道:是越国君送来的贺礼。

今日便是越国使节到来,除却带来了一应越国特有的礼物外,还有这个,且有慎涞手书一封,要一并送给李成绮。

李成绮把陈椋的信给谢明月,让他再看一遍,自己则打开了紫檀盒。

盒中整整齐齐地摆着各种瓶瓶罐罐。

李成绮随便打开一青玉小盒,刚一打开,就有甜暖香气萦绕。

盒子内的东西都事先检查过无毒,不然也不能呈到李成绮面前,所以他开的很放心。

绕开瓶底,但见有酥雪二字。

李成绮只觉这东西很像用在脸上的,有点疑惑。

他着女装的事难道都传到慎涞耳朵里了吗?

信乃是厚厚一沓。

李成绮:

慎涞到底在干什么。

他拆开信封,拿出里面的纸张。

他一目十行地看过,发现这不是信,而是在介绍盒子里的东西名称用法与用量,还有原料,和制作这些东西原料所需要的数量。

酥雪好巧不巧就在第一页。

李成绮看过,神色诡异。

谢明月半天没听到李成绮出声,抬头,正好对上皇帝说不出神色的脸。

陛下?

李成绮问:你看完了吗?

谢明月颔首,臣看完了。

然后就被塞了一沓纸。

谢明月快速看了几行,表情也有些微妙。

片刻后,李成绮才慢慢道:慎涞能左右逢源这么多年,送礼确实会投其所好。

谢明月听出他在开玩笑,摇头失笑。

能研究出这么多这个玩意,李成绮难免生出一种敬服的情绪,倒不是敬服这些东西,而是敬服慎涞这么折腾居然还没死,身体调养得实在不错。

李成绮提笔,决定给慎涞回书一封,感谢越君好意,顺便问问,慎涞是怎么保养身体的。

他对慎涞的养生之术很好奇。

谢明月拿起那盒被李成绮拧开的脂膏,送到鼻尖下闻了闻。

李成绮分心问道:谢卿不妨猜猜,这是用来做什么的?

谢明月见下面有酥雪二字,想起方才所见,顿了顿,臣,仿佛知道。

李成绮撑着脸,以谢卿的医术,觉得这东西当真如药方上所说的那般神奇吗?

谢明月不知想到了什么,喉间微干,回答道:臣只能同陛下保证,这无毒。

至于到底如药方所言,谢明月当真不知。

但他不介意知道。

不同于众人心中所想,北府玄甲军所到之处,却并无烧杀抢掠之事发生,军纪甚严,令行禁止,大军驻扎城外,所用粮草除却后方供给,还有大部分都来源于城中囤积的粮食,拿足大军所需,倘有剩下,皆散给百姓。

自从师焉老迈昏聩后,朝廷征收赋税连年递增,又赶上饥荒年,官府非但不放粮,却与商人勾结,囤积居奇,大肆搜刮民财,百姓苦不堪言。

玄甲军到了,非但没行无道之事,还有粮食发出,竟比先前官府还好。

况且军士只杀负隅顽抗者,于百姓无犯,便更得人望,也更坚定了不反抗的想法。

玄甲军中也有不少出身世家者,每到一城,也去同世家相谈,毕竟对于世家来说,世间无万世帝王,世家却永存,与王朝同生,却不同灭。

有这些素来在地方就有人望的世族宣扬,玄甲军更得人心。

但大部分,都在观望,倘若魏能涅槃,则不开罪于魏军,若周大获全胜,新君也会与他们合作。

指望着玄甲军暴行激怒百姓,使百姓不得不反抗的魏朝廷上下不由得失望至极,亦无比慌张。

而更令他们害怕的是,师焉病倒了。

滚,滚出去!

师行之还未踏入寝宫,便听师焉在里面大吼,紧接着是器皿碎裂的声响。

师焉的声音沙哑而癫狂,从最里面传来,你们这些恶鬼,能耐寡人何?!来啊,寡人的人头就在这,谁敢来取!

师行之神情淡淡,问跟在他身后的宫人道:父皇这样多久了?

那宫人低声道:已有半年多了,先前只说有异响,奴婢等都听不见,整夜整夜燃着明烛,之后又说看见人影,亦不见踪影,起先只在夜里,现在,青天白日都看得见了。

师焉病得愈发重了,大小事务都落到了师行之身上。

奈何他主政数十年,从未放权,又忌惮太子,不让太子学任何与军国大事有关的任何知识,以至于现在师行之处理器事务也很是吃力。

师行之点点头,拿着看过奏折往里走。

李暶,你不是想杀寡人吗?狞笑声回荡在寝宫中,因不能见风,窗子都紧紧封着,四面垂帘,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苦涩的腐臭味,怕烛火点燃帘子,这一段半点光芒都没有。

好像,在走入坟墓一般。

听到熟悉的名字,师行之脚步一顿。

你这样遮遮掩掩是什么本事,何不正大光明地来取寡人性命?你来,叫李昭也来的!

师行之薄唇微抿,撩开帘子,大步走进去。

寝宫正殿,却透亮如白日,各处都点着长烛,经年累月也不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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