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y石录(49)(1 / 2)
闻海没看出来似的,摸了下他的头,转过身走进了穿流如织的人流之中。
一、二、三、四、五、六、七
他回过头,隔着八车道的马路,柏云旗依旧站在那里,发现自己后,笑着挥了挥手,手指一根一根收紧,慢慢转身,伶仃的背影消失在了校门之后。
原来还是死去了一点。
闻海微微眯起眼睛,阳光更加刺眼了。
作者有话要说:
说一声再见,就是死去一点点。《漫长的告别》
今天也是双更,后面还有一章,不要漏看。
第64章 寒假
九月到明年春节也不过五个月时间, 去年这时正是一轮复习的关键时刻,每篇古文都被不同的荧光笔划出句式句型和重点背诵;一道数学题反反复复地讲,反反复复地错;英语作文模板抄在黑板上, 课代表一句一句领着背诵还有化学式、受力图、一串又一串基因排列组合,有人无聊地把全班用尽的中性笔芯堆在一起,收拾考场时发现已经成了座小山。
现在的五个月成了六门必修和三门选修,新来的老师自己都还是个大学生模样,双眼死死盯着天花板上的风扇,磕磕巴巴讲不清重点,一节课下来空了半个教室, 剩下的人手里都攥着手机, 那老师还在讲, 自己没察觉忘讲了半个章节;图书馆更新一大批图书,纸页发黄的旧书堆在台阶前按斤卖,风卷起扉页露出娟秀的铅笔字迹, 说希望下个借到这本书的人也喜欢它;十几个社团外加学生会和青协挨个办活动, 宣传栏的海报天天都在更新, 活动中心的礼堂几乎没有空闲过, 女生坐在舞台中央抱着木吉他唱歌, 男生冲上台献了束玫瑰, 全场狂欢尖叫还有什么?哦,还有期末考试,学生变着法缠着老师要重点,老师推辞说教务处有规定,过了会儿实在没办法了, 默不作声地指了指目录上的几行, 图书馆自习室外加附近的咖啡厅日日爆满, 朋友圈凌晨准时更新刷夜战况。
柏云旗翻过一页微积分的练习册,太阳穴跳着疼,坐在对面的男生夹在指尖的笔来回抛起落下,终于砸在了桌子上,把昏昏欲睡的两人都吓清醒了。
塞在耳朵里一直没动静的耳机终于有了声音,也带着些许疲倦:怎么了?
没事,笔掉了。柏云旗拔下耳机站起身,走到了咖啡厅外面,外套搭在椅背上忘了披上,冻得他声音微微发着抖,您还没睡?
闻海那边也有沙沙的写字声,过了会儿才说:结案材料还差一份。
都快凌晨三点了。柏云旗看了眼外墙上的巨型挂钟,秒针咔哒咔哒走得飞快。
嗯,马上就赶完了。闻海放轻了声音,复习完稍微睡一会儿,别在考场上睡着了。
好柏云旗呼出一口白气,没来及说声晚安,电话就被挂断了,显示通话时间是四个多小时,实际两人没说上十句话。
这已经成了两人保持联系的常态,柏云旗不明白和自己女朋友就隔了一栋宿舍楼的许裕每天怎么就有那么多天能聊,同样吃个包子,许裕拍了张照片加上贴纸发过去,笑嘻嘻地说你看这圆圆胖胖的像不像你的脸啊,那边气哼哼地回复几句,莫名其妙话题就成了胖乎乎的女生抱着手感好,听的高博文直翻白眼,说别带坏了小白。
放在柏云旗身上,就是他说我今天晚饭吃了个包子。闻海说,哦。
哦。
其实我挺想知道你过得怎么样的。柏云旗心想,尽管他知道有自己没自己对那人来说应该没有多少区别。
从客观事实上看,有没有柏云旗在,闻海的生活的确没受太大影响,除了昏睡在地板上没人把自己捞起来之外,他的人生一如既往徘徊在过劳死的边缘。
好在自从他带领刑侦队在四十八小时之内破获一起杀人案后脑外伤后遗症发作,头痛到救护车又在市局门口停了一回之后,许久未见的方队长终于归队,虽然只是担着名头退居二线准备病退手续,至少也让闻海堆了一桌子的书面材料清走了一半。
但有时,特别是在初冬他的老上司把他借调到缉毒局,参加了一次将近一个月的缉毒行动时,他不可避免地在大段大段空闲的时间里想起柏云旗。他和一个新人在栋废弃的烂尾楼的蹲点,新人也爱叫他闻哥,因为要掩人耳目,他们连炉子都不能点,新人两排牙不停打战,哆嗦地站不住,问自己:闻哥,我能吃碗泡面吗,太冷了。
可能真的太冷了,二十刚出头的小伙子缩手缩脚地看着自己,低沉的嗓音硬生生被冻出了一丝委屈,听见自己同意后又笑得很开心,缩在墙角近乎虔诚地捧着碗泡面,年轻的脸藏在了升腾的水蒸气之后。
有一瞬间,只有一瞬间,闻海希望那片雾气散去后,露出的是柏云旗的脸。
他披着大衣靠在坍塌半截的水泥柱旁,新人已经撑不住睡着了,窗户对面他们盯梢的那户人家也熄了灯,只有几盏隐隐约约的灯火亮着,兴许是高三的孩子。耳机里传来翻书的声音,柏云旗又在泡图书馆,闻海原以为少了自己的影响开始新生活后,这小孩至少能有他哥当年在参加校园活动、结交朋友方面五分之一的活跃,没想到还不如在家时出门勤快。
新人睡了一觉醒来,打着哈欠说:闻哥,想嫂子呢?
掉落在地的烟头忽闪忽暗,冒出一缕白烟。
闻海挂断电话后站起身绕过地上横七竖八睡着的三个人这个月流年不利,几起大案和特别行动撞在一起,队里大半的人都三四天没回过家。今天凌晨突击抓捕,终于把最棘手的案子解决了,公共休息室铺着报纸薄毯睡得横尸遍野,被挤得没地方躺的柴凡文领着小丰和唐清来闻海办公室蹭暖气,冷不丁一看就是个案发现场。
你去哪儿?柴凡文听见闻海开门的声音,半坐起身揉了揉眼睛,几点了?
两点半。闻海手臂搭着大衣,嗓音沙哑,饿了,去吃饭吗?
柴凡文头昏脑涨地在办公室环视一周,声都没出就又倒下了。
闻海推开门,窗外冰天雪地,走廊的声控灯坏了,西北风拉出尖厉的哨响。
真冷啊。他想。
真冷啊。来自南方的白晓军裹得像只发福的鹌鹑,大半张脸缩在厚实的羊毛围巾后,仍然是瑟瑟发抖,大白你穿那么少都不冷吗?
许裕也被冻感冒了,一路上鼻涕流个不停,揣了一兜餐巾纸,打完喷嚏眼泪汪汪地把手往高博文脖子里伸,回头说:旗子你打小住冰柜长大的吧?零下十几度的天你就穿件夹克?
柏云旗耸耸肩,表示自己对这突然降温到冰冻三尺的天气适应良好。
高博文躲闪着许裕伸来的爪子,伸了个懒腰:这好不容易期末考完盼到寒假了,又他妈下这么大雪,我明天回家得在路上堵几个小时。
你个本地人说个屁。许裕愁容满面,我明天的航班都不一定能起飞,真滞留机场就他妈有意思了。
白晓军:你们俩明天就走啊,不多在学校玩几天?
两人连着柏云旗都跟观察外星人似的盯着他,许裕诚恳地请教:小白,你告诉哥哥,学校有什么好玩的?
高博文懒洋洋地替白晓军回答道:那么多姑娘还不够你玩吗?
许裕翻了个白眼,把话题转移到了柏云旗身上:旗子,你过年真不回去啊?家里有事还是怎么了?
通常在众人聊天中一半负责倾听一半魂游天外的柏云旗这次也没例外,回过神后摇摇头:我家里没人,不想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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