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宁十五年小说(18)(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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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刚说完,我自己先乐了,说怎么像在交代后事。山羊胡多半是还沉浸在我是怎么知道小饭馆是侠风古道产业之一的疑惑中,一句捧哏的话都没说,后厨倒是蹿出来一个人影,抄着铲子要揍我。

张师伯边追边骂:早说了不让你跟黄伯鸾那个傻子玩儿,他嘴上没个把门的,你也不知道忌讳?

不过古贤人曰的好,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我早就不是当年那个慌不择路任人宰割的我,二话没说,顺着山羊胡偷偷指出来的明路一溜烟就跑没了影。

快看见城门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我又回了一次头。正午时分,街上熙熙攘攘都是人,肩抵着肩,手贴着手。侠风古道没有统一着装的传统,我抻长脖子张望了一圈,没一个熟面孔,心里不由得有些五味杂陈,说不上来是怅然若失多一点,还是松一口气多一点。

日子要继续过,路也得往下走。

我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正打算出发,冷不丁听见喧哗的人群里传出个无比熟悉的声音

你口口声声说这姑娘抢了你的钱,可人家一个弱女子,拿什么抢你!

话音才落,又听我身后响起一句:秋十,你是不是想气死我?!

我看看身后怒气冲冲的齐云舟,再看看面前鸵鸟似的低着头的秋星鹭,只觉得才生出来的豪情壮志就像小女孩的火柴,被寒冬腊月的风雪一吹,呲地一声灭了。

果然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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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给祖师爷烧厕纸和当着人面说坏话之后,又来替仙人跳没要到钱的骗子们讨公道,不得不说,秋星鹭的确是个很擅长制造惊喜的人。

为了表彰见义勇为的五好青年,我请他到路边的小摊喝茶。当事人捧着杯子,恨不得把脸埋进去似的,瓮声瓮气地解释:我那、那不是以为能行侠仗义一下嘛

齐云舟本来看着都快消气了他这个气跟夏天的阵雨一样,来得突然,去得更突然,听他这么一说,当啷一声放下杯子,我说过什么来着?让你别管闲事,你可倒好,我转个身的工夫直接上手了是吧?你说你长个耳朵有什么用?

秋星鹭的嘴唇动了动,我离得近,听清他嘟嘟囔囔说了两个字:摆设。

趁着齐云舟还没到失控暴走打孩子的地步,我赶紧出声打断了他的施法,问他们怎么突然到这儿来了。秋星鹭抢在前头,说是听说我在定军山,特地来慰问一下病患。我笑他消息更新得太慢,我这都能写一本东周列国志的了,你才听说我在这儿?

他看样子还想再贫两句,可以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不耐烦听人扯闲篇的齐云舟打断了。

上个月我们在潭州碰上易兄,说了两句话。他好像很局促,右手拇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和食指搓在一起,分开没多久就听说碧水宗出事了,我们才知道他是去他看着挺不好的,你没想过劝劝他吗?

我很久没见过易水心了。我托腮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点儿意兴阑珊,怎么,有人让你来给我当说客?

齐云舟肉眼可见的慌了,忙不迭地解释:不是,就是想问问你有没有什么打算,我们

他说着,突然泄气了似的,重重叹了口气,给了边上的秋星鹭一脚,我是说不明白了,你来。

这一脚明显是下了狠工夫,我只觉得五官都挤到了一起去,咬牙切齿地喊了他一声。我说齐云舟,不能因为我揭穿了你的图谋不轨,你就要杀人灭口吧?

想让你师弟救场你踢他啊,踢我干嘛!

齐云舟一愣,弯腰看了一眼,起身的时候满脸尴尬,结结巴巴地向我道歉。秋星鹭终于看明白了这出戏,差点笑到了桌子底下去。

之前严肃的气氛一扫而空。

我算是看明白了,跟这俩人在一起,注定了是严肃不起来的。

秋星鹭放下茶杯清清嗓子,慷慨陈词道:总之就是一句话,就算是天塌下来,我跟我六哥也一定会给你们撑起来的。

我满腹狐疑,看了齐云舟一眼。

我问:长青宗主居然没把他腿打折了?

偷跑出来的。齐云舟言简意赅。

秋星鹭气得直跳脚,痛斥我的无情行径,声称自己一颗赤诚的少男心碎了一地,要找我索赔。我不走心地送了他一句对不起,转头找齐云舟追问起了细节。

主要是怕他回去以后被师父清理门户。

齐云舟多半是听出了我的担忧,给我喂了颗速效救心丸,易兄这件事,师父心里有数。让我追出来也只是担心小十莽撞,惹了祸没法解决。

他顿了顿,又解释道:我们是真心实意想为易兄做点什么,又怕好心办坏事,才来问问你的打算。要是不方便说我们跟着你就是。

我扯了一下僵硬的嘴角,感觉自己皮笑肉不笑的。我说你们也挺有意思的,不怕易水心真是坏人,给长青宗惹麻烦?

齐云舟不知想到了什么,表情凝重,没说话。倒是秋星鹭应了一声:师父说他当年做了错事,现在正想方设法弥补呢。诶六哥,师父还能承认自己做错事呢?

我跟齐云舟对视了一眼,在对方看到了相同的无奈。

结了账以后,我们准备出城。秋星鹭一马当先,雄赳赳气昂昂走在最前头。齐云舟不声不响地落在最后,冷不丁叫了我一声。

我听他沉默良久,没头没脑冒出一句:无论如何,你和易兄都是我们的朋友。

这句话有些分量,好悬没砸得我眼冒金星。我抬手按了一下心口,回头无言地看了他好一阵,有那么一瞬间几乎就要按捺不住心里的冲动告诉他,可别拿我当朋友了。

毕竟谁家朋友会想方设法骗他送死呢?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的郑小冬,良心已经大大的坏了,所以我只是扭头避开了他那双和他师弟亮得如出一辙的眼睛,说了声谢谢。

黄:为什么是风湿呢?

郑:因为太潮了。

黄:什么烂梗!!

第41章 续黄粱其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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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仨一路向西,去走一趟没有沙师弟也没有白龙马的取经路。

我当然是必须是也只能是孙大圣,唐僧这个角色则是当仁不让地落到了齐云舟头上。秋星鹭追着我问那他是谁,我不胜其烦,只好一五一十地告诉他:你是祖师九天尚父五方都总管北极左垣上将都统大元帅天蓬真君。

别拿卞庄不当天蓬元帅。

秋天蓬领到可心的角色,心满意足地走了。我一抬头,齐御弟正用一种相当一言难尽的表情端详着我,半晌,从嘴里蹦出两块玉来:佩服。

服得我一头雾水,直到跟着驼队出了关才反应过味儿丫儿不会以为这么长一名号是我临场发挥临时起意现诌的吧?我心情复杂,于是也用同样的表情盯着齐云舟的后脑勺,学他说:佩服。

队里的向导告诉我们,台石关以西几乎全是昔日乌图的属地。国力最强盛的时期,就连台石关也被囊括在内,称作碎叶城。

他是个长得非常异域风情的男人,眼睛好似金色沙漠里两汪映着蓝天的湖。

台石镇有很多这样的人据说都是乌图旧民,像羊圈里的绵羊一样,被中原朝廷圈养在这里。不过这些人大都是手无寸铁的平头百姓,对中原的仇恨已经淡得快要尝不出味儿,只在特定的几个日子里会不经意地想一想故国,听我提起聂无极和自在城更是全无反应。

我觉得奇怪,还是经齐云舟提醒之后才想起来,聂无极其实并不是他的本名。

可别说是我,恐怕连作者本人都未必清楚他那个从没被提起过的,本来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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