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宁十五年小说(19)(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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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后,只听乾坤圈嗤笑一声,一把把我从地上拎了起来,问:怎么不和你的两个朋友一起跑?怪没意思的。

我背对着她,眼珠子差点被领子勒出了眼眶,没好气地回赠了一句:那你倒是松手啊!

那可不行。身后传来她做作的笑声,放了你,谁来带我去找乌图秘宝呢?

我听得好笑,问她,你看我像傻子不?

乾坤圈闻言,竟然真的凑到前头端详了我一会儿,评价道:长得倒是蛮机灵。

我笑得更厉害了,我说你也知道我不傻,怎么还能问出这种但凡是个碳基生物都问不出来的话呢?

话音才落,刚松了一小圈的领口又是一紧,乾坤圈一改先前的暴躁行径,耐心颇佳地回答我:山人自有妙计。猜猜看,长青宗那两个小东西跑到哪儿了?

她的手攥得太紧,勒得我眼冒金星,两只耳朵也像被棉布遮上了,听什么都是朦朦胧胧的。轰鸣之中,我听见自己快断气似的声音

我倒没什么所谓。可长青宗主的爱徒不明不白的死在沙漠里,猜猜看,他会不会去找你主人的麻烦?

桎梏着颈项的力量骤然消失,我被惯性推倒在地,撕心裂肺地咳嗽起来。不知不觉间,捂着耳朵的棉布被人撤走,四周的声音渐渐清晰。我听见乾坤圈厉声问道:真当我不敢杀了他们?

你大可以试试,看我接不接受你的胁迫。

很奇怪的,得到这样的回答,乾坤圈反而开怀大笑。

齐小郎君可听见了?你甘心交托生死的朋友,可是毫不在意你和师弟的死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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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小郎君。

我扣着沙地的双手猛然握紧,扭头一看,不远处站着一伙蒙着面的人,一水儿的黑衣裳,当中仅有的两个例外正被人挟持着,脸色惨白。

看清那两张脸的刹那,我只觉得脑子嗡地炸开了,像是全身的血气都汇聚在那里,一同庆祝我和我算不上朋友的朋友一起在沙漠里发烂发臭。我当然没有错过秋星鹭眼里一闪而逝的受伤,也把齐云舟变幻的神色尽收眼底,可是开弓从没有回头箭,我只能摇摇晃晃从地上爬起来,看向乾坤圈。

就算当着他们的面我也敢说,我压根不在乎这两个人的死活,我们甚至都算不上朋友。拿他们威胁我?昏头了吧你。

齐云舟怒气冲冲叫了一声我的名字,很快又被制住他的人捣了一拳,不得不消停下来。我咂咂嘴,无端端尝到了一股苦味,比中药凉茶双黄连加在一起还要重。

那晚在居延海边,我给过你机会,齐云舟。我说,你自己不中用,死了不能怨我。

这话出口的瞬间,我好像突然领会了易水心曾经的心情。

乾坤圈免费看了一场兄弟阋墙的大戏,心情很不错的样子,啪啪拍了两下巴掌,叙完旧了?是不是也该听我说两句了?

她一面说着,一面慢慢朝我走近,神色看上去十分松弛,手里的两把弯刀却连一秒钟的松懈也没有,看得我不由得也绷紧了全身的肌肉。那群绑匪里的头子似乎在说着什么,可我全部的注意力都用在了乾坤圈的脚下,顾不上细听,只能任那些模糊不清的话语流水一样从耳边滑过。

奇怪的是,这么千钧一发的时刻,我居然莫名其妙地想起还在家的日子。

那时我刚参加完人生中第一场至关重要的考试,赋闲在家,没有什么告别青春的实感,只觉得从头到脚每一个细胞都在呐喊着无聊。我爸看不惯我一天天五脊六兽地在家里瘫着,索性又喊上几个朋友,带我进山打猎。

我矮着身子蹲在灌木丛里,听他把声音压低到极致,告诉我要放松。

我于是也依照他说的,集中精神,放缓呼吸,想象自己缩小、下沉,最终化作广袤瀚海中的一粒沙。

随着乾坤圈和我之间的距离渐渐缩短,周围的一切好像也在不断坍缩再坍缩,热风和黄沙被挤压,糅合成一大块琥珀,把天地之间所有的东西都包裹在里面。一时之间,好像连空气的流速也慢了下来。

一步,两步。

乾坤圈的每一脚都踩着我的心跳。

最后一步落下的同时,脑子里传来了枪响,我大喊一声看剑,攥了半天的右手向外一撒,在黄尘飞扬中猛然抽出绑在小腿上的短匕,用力掷向擒着秋星鹭的黑衣人。

目标应声而倒。

这是我两辈子加起来开过最准的一枪。

第43章 续黄粱其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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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到喉咙眼的那口气还没咽回去,秋星鹭突然大叫一声:冬哥,身后!

电光石火之间,我硬生生抑制住连滚带爬趋利避害的本能,顺着切在后腰上的刀刃一旋身,使出吃奶的力气屈膝顶向乾坤圈的手腕。她短促地啊了一声,五指一松。弯刀顺势落下,被我用脚尖一带,在空中划出一道圆弧,擦着主人的脸而过,插在了几步之外的沙地里。

没等我喘口气,秋星鹭雷一样的大嗓门又在我身后炸开,响得我一激灵,闪躲的动作慢了半拍,左肩突如其来的疼痛活像一把大锤,砸得我眼前一黑。我就地滚出好几米,一把抓起君子剑,叮叮当当接住了飞射来的几枚暗器,这才忙里偷闲喊了一句:你能不能先管好你自己!

话没说完,冷不丁瞥见肋下一道晃眼的光。这光的角度太刁钻,晃得我根本抽不出工夫应对,只好硬生生吃了这一下。抬头一看,原本围着齐云舟的六个黑衣绑匪只剩四个,匀出来的两个正跟追肉包子的狗似的对我穷追猛打。

气得我破口大骂:你堂堂武林前辈居然以多欺少欺负我一个小孩子?

要不要脸啊!

乾坤圈在几个黑衣人身后压阵,想来是阴沟里翻船这事儿太丢人,脸上已经没有什么笑模样,完全没有搭话的意思,自顾自地发号施令。两把刀在她的小臂上转啊转,晃得人直眼晕。

见势不好,我还想再引她多说两句分散一下注意力,谁知还没张嘴,就被乾坤圈无情地拆穿了。

劝你还是省下这份力气,再多一句嘴,小心我割了你的舌头!

以前陪我看月亮的时候叫人家小郎君,现在新人胜旧人,要割人家的舌头!

我不死心,闪身的间隙冲她又喊了句:打个商量!要不咱们休战,我带你去找宝藏,找到了我们三七分!

眨眼的功夫,乾坤圈已经欺身上前。我被一脚蹬倒在地,肩上那只脚居然还碾了两下。

太迟了。乾坤圈用拇指揩了一下脸上的口子,笑得轻蔑,你伤了我的脸,不如用你们三个的命做赔礼?

等等!我眼疾手快攥住乾坤圈伸向我的手,能劳动天罗堂的堂主夫人出手,这单生意肯定不是什么小打小闹,真杀了我,你怎么向雇主交差?

乾坤圈恍然大悟,掐着脖子把我从地上拎了起来,那就先杀你的两个朋友,再割了你的舌头吧。左右只是带个路,也用不上这张嘴。

饶是我被她掐得直翻白眼,听了这话还是忍不住想骂人。

你对我的舌头怎么这么大的执念啊?!

是自己没有吗!

她的两条眉毛猛地一拧,厉声质问: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动手什么?!

乾坤圈不悦的神色很快被不可置信取代,胸口急促地起伏了几下,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大,我甚至能听见不堪重负的颈椎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理智告诉我,这种命悬一线的时刻,就应该夹着尾巴好好做人,可身上的疼痛却在不间断地提醒我

我向来是个有仇必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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