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入媚戴月回(67)(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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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围坐在圆桌旁,音乐声稀疏寥落,像菜一样寡淡,我似乎能感受到椋梨源的目光,但每次我抬头看他,他都在对着栖媛献殷勤,捧逗恭维,惹得她捂嘴轻笑。

栖媛讲起她最近的追求者,是某位丝织品设计师,千篇一律的养尊处优、风度高雅,唯一的惊喜是他会给自己心动过的女士打造丝绸,在他心中她们每个人都拥有独特的颜色、厚度、经纬交错。他恳求她们赤裸身体,裹上这匹丝绸睡一夜,第二天将这丝绸截下一部分送给他。

椋梨源大笑:这不像电影《香水》吗?天才造香师为了保留少女的体香,把她们杀了

栖媛低声惊呼,笑道:那是天才做事,不过我遇到的是人才,没那么疯,我见过他的收藏室,里面有一百多种丝绸,给一百多个女人穿过。他送给我的,是颜色最鲜艳、用料最厚重的

他们一个逗,一个捧,两个哏儿,忽然问我:被追求时,看着男人的手忙脚乱是不是很搞笑?

我仔细思索一下,发现自己不知道,我似乎没有被人正式追求过,我总是主动的那一方,被选择或者被否定,再或者被强取豪夺。不知道,没被追求过。我老老实实地回答。

栖媛惊讶,三哥在开玩笑吗?我觉得没有谁比你受到的宠爱更多了。我看她一眼,她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片刻后补救道:听说三哥夏天去缅甸了,那里好玩吗?

真是个傻丫头,净往我的枪口上撞,看来她有求于人时事先不做功课。我反而生出些怜爱之情,耐心解答:三哥是去做短暂修行的,不好玩。好玩的东西好像缅甸蒲甘在旅游季有很多热气球,很漂亮,但三哥没坐上。

这顿饭吃完后仍觉得腹内空空。回到老宅,从正门进大厅,里面算不上满地狼藉,但也好不到哪儿去,三脚架、摄像滑轨、遮光斗,各种戏服,巴洛克风的大裙摆像倒坍的奶油蛋糕,椋梨源解释今天大家走得匆忙。我不甚在意,因为早有预料,在把房子借给他们之前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厨房里也色彩吵闹,水里有鱼,盆里有菜,各色调味瓶都已打开。你们吃饭不是靠点外卖吗?我问。椋梨源支吾者,说没错,只有今天,我拜托群演每个人帮我带一样菜来。

为什么?

我没时间自己去买。

我明白过来,你要做饭?你跟我说的惊喜就是这个?

不可以吗?你不喜欢?

没有,挺惊讶的,没想到你会做饭。

他似乎有些不高兴,白皙面孔上写满小情绪,你猜不到?还是你不记得了?我在罗姨那里打工,当然学过做菜。

罗记饭馆的罗阿姨,我心微沉,继而想到阿姨的去世会不会给椋梨源带来伤痛、之前我从未就此事关切过他。现在他不像是沉湎故人的样子,他说:以前妈妈做菜时我也学过一点。你想吃什么?土豆番茄牛腩饭,可以吗?

我彻底安静,摘下袖扣,挽起袖子,搬来笔记本坐到餐桌旁等待,他做出的成品并非秀色可餐,但品尝后口感香浓扎实,很难描述我的惊喜感,没想到他竟然继承了千春的手艺。

谢谢你,小源。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垂下头,桌上被搜刮干净的两个碗一个盘腻着油光。这周我给家政阿姨放了假,不好叫打电话叫她们来收拾,我戴上手套穿上围裙,打算自己来洗。

喂你做什么?椋梨源两眼瞪得浑圆。

两个碗而已,我能洗。

你你你,这围裙是我穿过的!

我低头打量身上的蓝色围裙,这有什么?没关系。

椋梨源今天有些奇怪。洗好碗回过头,看到他趴倒在桌上,头埋在臂弯里摇晃,像喝醉酒的人,我问他哪里不舒服,他不回答,也不看我,目光躲闪着始终不肯跟我对上,我只看得见他酡红的脸蛋,好似在跟自己赌气,某瞬间我想起蜡笔小新的小肥脸。

你到底怎么了?

他忽然站起身疯癫踱步,围绕桌椅走了两三圈,在另一侧坐下,双手抱头狠狠摩擦头发,当我碰触他肩膀时,他在发抖。

你生病了?小源,别不说话,你到底是怎么了?

我病了,你会给我治吗?

那还用说吗?我有了不好的联想,难道他查出了重病瞒着我?我越想越心惊,仔细看他面色又觉得不像,我没时间跟你耗,你有困难说出来,我们一起解决。

椋梨源将埋在手中的脸抬起,草莓大福似的,粉红色的薄薄面皮下鼓胀血液,他仰脸痴望天花板。我忽然福至心灵,你是不是恋爱了?

他如同溺水的人,又缓缓栽倒在桌上,闷声说:你以后写自传,写到二十岁心动时,一定要写,那就像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病,把整个人烧得神志不清,抬头的时候,再也望不见天上的星星。

你在写诗吗?我不写传记。

为什么不写?因为你还没老?我不写诗,我要写歌,对,我要写歌。椋梨源站起来,撞翻椅子,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转,他抓两只筷子,对着瓷碗瓷盘下水管发疯,就好像那是他的架子鼓大踩镲,嘴里念念有词,唱曲哼调,之后又拿来吉他抬屁股往水台上一跳,脚踩在椅背上低头扫弦。

我被他的疯劲儿搞迷糊了,心动一次用得着这样吗?想来栖媛确实很漂亮,惹得毛头小伙为她晕头转向,可是我累了,晚上十一点,耳朵想要清净。

如果你想追求她,写好了曲子唱给她听。

他稍微抬头,散落的蓝发下双目失焦,我应该这么做吗?

我回忆栖媛这丫头,从小就高调,大小姐脾气,热爱出风头。没问题的,直接在公共场合给她唱,人越多越好。

椋梨源看向我,这是今晚第一次,我和他的目光对上,几乎被其中的热度灼伤,像高烧四十度时虹膜覆水的眼,焰火细碎迸射,逼着我心跳提速。他说:这是你说的。

我们是在说栖媛吧?

是你。让我得病的人是你。

椋梨源的声音竟然很清凉,和他火热的眼神是相反的两极,我问:这是游戏吗?你们年轻人爱玩的,大冒险?你输了,挑中我做开玩笑的对象?

我喜欢你。他说。

你有病啊?

我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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