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白月光套路之后(64)(1 / 2)
暴烈的北风卷着窗棂,似乎要将窗户纸扯开,呼啸南去。
下一步,就该是动手,血溅当场。
陈子惠又一次揽过她,她的头埋在陈子惠的胸.膛上,眼中隐隐约约可见大氅上针线织就的痕迹,而将那血腥的场景阻隔。
陈子惠的手覆上了她的背,将她搂得紧紧的。
想到血腥的场景,陈子惠便记起那日匈奴的军队盘踞在雁门关下,在一个小土坡上,韩昭昭在匈奴人横冲直撞的箭矢中跌跌撞撞地躲来躲去,她是怕的,生死面前,谁不畏惧,可是没有依靠,没有办法,只能去强撑,自己撑起一片天来。
可是如今,他瞧了一眼入了自己怀中的人,又轻声道了一句:别怕。
可能对于她,他的心就是太软,一次次妥协,不忍见她受到一点儿伤害。
总是栽到了她的手中。
她瑟缩在他怀里,如同一只乖巧的小猫,收缩了利爪,做不出来任何违逆他的事情。
在韩昭昭瞧不见的地方,一道道剑光划过,一声声惨叫响起,甚至,有的人还没有喊出声来,已经倒在了地上。
当她再一回头看时,已经是一地的尸体,血浸在地上,向门口流去,像猛然涨起来的洪水,冲出束缚它的堤坝,肆无忌惮地向原野四散漫开,那里是滔天的巨浪裹挟着泥沙,这里是一股血腥的味道,弥漫在了整个屋子里。
这血水涌过来的时候,她避之不及,贴在了他的胸.膛前。
江星阑那边有人问道:这些人要怎么处置?
到院子里找块地给埋了,再把血迹清理干净了。
收剑回鞘,微微侧过身的时候,又感觉裹挟着碎雪的寒风撞入怀中。
右贤王那边,她压根就不在意,背叛了她的下属,必然是不能留下的,手中却是半捧着一根玉簪,视之如至宝。
回过头,见韩昭昭依偎在陈子惠的怀中,信步走过去,将玉簪递到她跟前。
这玉簪,还给姑娘。
本来玉簪上是沾染了些许血迹的,但是方才她拿帕子把那血迹细细地擦拭干净了。
只是衣服染上的片片血迹,提示着方才发生了何种血腥的事情。
韩昭昭接过,只见她眼目低垂,在簪子脱离手的瞬间,还有几分不舍之意,还是想要抓住。
这支玉簪,姑娘是从别人的手中买来的?
声音清脆,如寺庙屋角悬挂的风铃被风吹动,在山间的一众青翠间摇曳。
韩昭昭望着那双眼睛,其中如同散落了星子,有一处波动,如同流星划过夜空中,只一瞬,天空中便又归于寂静。
这一次,她是统领众人的江星阑,不再是那个在街市上冒冒失失地跑到她跟前,揭开她的面具,说自己认错了人的少女。
韩昭昭用余光瞥过陈子惠,见他望着江星阑,默然,没有对她做出来任何表示。
于是,她继续编造谎言:有一日在街上买的,是别人用过的。
江星阑点了点头,道:看这样子,是当年洛阳城里常见的样式,不过这玉是上好的羊脂玉。
玉簪已经落在了韩昭昭的手中,但是在说到这玉的材质的时候,江星阑的指尖又一次触碰上了玉石。
羊脂玉产自西域的昆仑山下,洁白无瑕,物料稀有,被奉为至宝,常被王侯将相用来配饰。
能配饰羊脂玉的人,在整个京城的人中并不算多,不过,把玉送给钟情之人也不是不寻常的事情,若是想再往前寻这玉簪的踪迹,便也难了。
江星阑的手离了这玉簪,手上被刺破的伤口还未完全凝结成痂,得到了此种答案,也未再去追问下去。
又是一副云淡风轻,不近尘世的模样。
她在克制心里奔涌的情绪,韩昭昭的心里也难以安定下来。
她觉得江星阑见她后反常的情绪不是巧合,便斟酌了一下,试探着问了江星阑一句:姑娘是见着这玉簪熟悉?
江星阑并没有急着否认:是,家里曾有一个相似的,只不过没有这么名贵,只是普通的玉簪,是成婚那日,我父亲送给我母亲的。可是,后来我父亲抛下我们母女俩走了。
她以极其平淡的语气说出这段亦真亦假的往事,手拂过素色的裙摆,一片白,宛如身披缟素。
腊月初八日,是她父亲抛下她母女宾天之日,她也确实该身披缟素。
下头的人得了她的令,正在把尸体往院子中拖。
血淋到地上,渐渐淌成河。
江星阑漠然地望着这一地的鲜血一眼,道:今日在姑娘的房中发生了这种事情,对不住姑娘了。
手碰到了衣服的侧畔,纤细的手指直接分明,扣住系带的一头。
无妨。
这一次,血淌到韩昭昭的鞋下,她也未去躲闪。
她再一抬头,见到了一对波光潋滟的眸子,不过转瞬的功夫,那一片波光又消失,笼上了一层坚冰。
恍惚之中,她回到了昨日的铜驼街上,见到的那个少女,街市上的灯火在她的眼中流动,一双灵动的眼睛中却与其他的少女不同,眼中笼罩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愁绪。
不声不响,只暗暗地把它压到心里,压抑到极致之后,不知道会爆发出来什么。
有那么一刻,她觉得江星阑与陈子惠竟是有几分相似。
第104章 画面
◎我的夫君定能让天下太平◎
与韩昭昭说完了话, 江星阑又转过头去,从袖中拿出了面具,覆在面上, 掩盖了面容,这张脸上只剩下了一双眼睛灵动有神。
不消片刻, 江星阑手下的人便把这些尸首埋到了院子里,那淌下来的血迹, 也擦拭得干干净净。
仿佛方才那场惨剧是没有发生过的一般。
你说你是要将我们送到洛阳城外?
这话,是江星阑问陈子惠的。
是, 答应过你的话, 我不反悔。
一边说着,一边把韩昭昭往自己的身侧拉了拉,生怕江星阑出尔反尔,一时间变了心思, 欲要让她离江星阑远些。
我相信你的为人。
听了她这话,陈子惠一愣,这句评价,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在朝堂中摸爬滚打多年,逢到恍惚之时, 会忘了信守的诺言为何物。
那张面具之下,唇角微微勾起:只是不知,卫国皇帝那边, 你要如何交代?
陈子惠放江星阑走, 是为了不被狡兔死, 走狗烹, 让自己仍然能在朝中占有一席之地, 养精蓄锐,而于皇帝,则有百害,难以见到一利。
我自有安排。
回答她的问话,陈子惠不失淡定。
对着门口,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令她先行,转回头来,拉住韩昭昭,护在身边,与江星阑带来的人隔了一段距离。
今日是你与夫人成婚的日子?
陈子惠垂下了眼眸:算是吧。
江星阑笑了,笑容中有几分疲惫,祝福了一句。
之后便带着身后的人踏入了风雪中。
洛阳城里的路在记忆走过了无数遍,不用陈子惠的人领路,便信步走了出去。
出了府门,走到了纵横交错的街道上,五更天时,铜驼街上灯火已熄,远处打更人一边行着,一边打更,在城内落下星星点点的灯火。
一行人皆着黑衣,江星阑躲避人躲避惯了,不费吹灰之力,便躲避过了打更的人与在夜间巡逻的军队。
到了离京城北门不远的地方,又带着人走过了一段地道,出了京城的北门。
渡过洛河,陈子惠的人也停住了脚步,这一处也是她事先与陈子惠约定好的地方,让她带着人离开这里,之后北上的路,她自己带着人走便好。
江星阑走上了崎岖的山路,一步步地往上攀,在北邙山上将洛阳城尽收眼底。
洛阳城枕在山的臂弯里,睡得正熟,洛水粼粼的波光,倒映着揉碎了月光,如同一段被扯皱了的丝绸。
山上的风猛劲,将她匆匆忙忙地戴到脸上的面具的边缘扯起。
手往脸上按了按,将那面具压住,手下却是一片湿漉漉,是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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