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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即便是对经济条件这么没有安全感的人,也还是会掏出当时的大半积蓄,跟邵明辉说想要入股。

邵明辉说到一半,开始叹气:“他这人,轴,也命苦,像独狼,许多东西就连我也不让碰。比如他的手套,还有抽屉……”

江汀瞬间反应过来,接话问:“是客厅里上锁的那个抽屉吗?”

话音未落,病房的门开了,贺川拎着两袋早餐进来,其中给邵明辉的特意贴了个便利贴,以免弄混了。

“在聊什么。”贺川像鹰隼扫视着屋内两个各怀鬼胎的人。

邵明辉心虚地咳了两声,小声咕哝,“不能说,怕你给我扔出去,海水怪凉的。”

贺川不耐烦地“啧”他,让他别说这种晦气话。以前贺川不信这些,自从邵明辉屡次出事之后,他就特别忌讳拿生死开玩笑。江汀则直直看着来人,七点的阳光刚好洒在他脸上,让他整个人都发着金黄色的光。

“哥,”江汀毫不掩饰,直接问,“你家的抽屉为什么上锁?”

贺川一愣,放早餐的手停了,无奈地给绍明辉一记眼刀:“你又跟他瞎说。”

“没有。”邵明辉苦笑着叫冤,“我们就是瞎聊,聊到了。”

贺川忍住把病号扔进海里的冲动,把早餐倒进可吸食的容器里递给邵明辉,又叫来最近的护士监测健康状况,确定病人无危险后,让江汀跟着自己出门。

两个人出病房,找到一条安静的走廊,在不断亮起的声控灯下站定。

江汀一刻也没耽误,病房门还没关严实,就开口道:“我有很多问题要问你。”

贺川知道逃不过去,点点头说:“好。”

江汀开门见山:“为什么来加州?”

被这么直白的眼神看着,又面对这么坚定的问题,贺川想逃也没有用,只能照实回答:“因为你说过想来。”

江汀的心跳忽然变得很快,他飞快在大脑中检索自己说过的话,可是怎么也对不上号:“什么时候?”

“14年,8月6号。”贺川报出这段数字时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似乎它已经在心中默念过上千遍。可是就连当事人,也不记得这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江汀连呼吸都变得急促,他无法想象,究竟是什么样的感情才能支持贺川将这串数字想了四年之久,又是什么让贺川连自己一句不清醒的玩笑话都要铭记,却不敢在这一千多天里与自己共处哪怕一天时间。

“第二,抽屉里有什么。”江汀大口呼吸着,声音都在颤抖。

“很多……杂物。”贺川试图用这种方式逃避回答。

“贺川,你撒谎。”江汀穷追不舍,指尖用力抓上他胸口的衣服,“你说过要追我,追人要坦诚,不可以耍赖。”

“……”贺川绝不是在骗,他真的觉得那些只是杂物,是自己见不得人又愚蠢至极的单相思。他低头看着他的眼睛,离得很近,连呼吸都在交缠,半晌后贺川终于败下阵,顺了顺江汀额前的刘海,轻声道,“机票。”

江汀的指尖骤然卸力,直视他,接着问:“多少张机票。”

手下的心脏也在混乱地跳动,贺川努力装作平静地说:“一百零四张。”

一百零四张机票。

贺川跨越了一百零四次大洋,看过五十二次日出,无数次在红眼航班上完成即将要交的工作,又赶着凌晨三点的航班回到美国。

可是江汀一次也没有见过他。

或者说,见过,却擦肩而过。

“只有……机票吗。”江汀鼻子一下子酸了,连说话嗓音都开始变调。

“还有打印出来的聊天记录。”贺川自暴自弃地全盘托出,“咱俩的。”

江汀深吸一口气,努力维持声音的稳定:“还有呢。”

“签名。”贺川平静地说,“你的签名。”

江汀仿佛听到“嗡”的一声,所有理智的弦都断了,哭腔非常浓重,“所以,在大剧院门口……有个小女孩给我塞了一件风衣,是你的吗?

“还有我去年生日,公寓门口的——

“不对,应该是每一年生日……”

江汀越回想,越能抓出他在无数个夜里看到的幻影——模模糊糊的、神似贺川的、被他以为是自己相思成疾的幻影——他从没妄想过那就是贺川本人。

江汀越说越激动,碍于在医院只得压抑着声音,可是情绪是压抑不住的,泪水随着他抓抓放放的手指夺眶而出。

贺川把他揽在怀里,试图用抚摸安慰他。

江汀仍旧在哭,抽抽着问:“都是你,对不对?你找过我那么多次……我一次都没碰上,是吗?”

贺川用力摩梭着他的背,拿自己的衣角给他擦眼泪。等江汀稍微平复了些,才抬起他的下巴,让自己的眼睛能够完全被江汀的泪水容纳。

“没事的,别哭了。”贺川无奈地替他擦干净脸蛋,极其郑重地,托起他的下巴,像是在最盛大的仪式上做某种宣誓,“这不是碰上了。”

江汀哭得很放肆,好在廊道的门足够厚实,能把吵吵闹闹的杂音都拦住。

贺川静默地看着江汀,一次次替他擦走眼泪,心疼到无以复加的同时,想到自己四年前那封信里写过的话。

那封信里写了很多贺川本人都会觉得难为情的酸话,比如最苦涩的一句,他说会跨过一万四千公里去爱他。

作者有话说:

够了,我心疼你们

第77章 P-有贺川的海边

即将离开中国的那个月,贺川会每天二十四小时保持电量百分之八十以上,即便凌晨两点也会保持新号码的音量提醒。可惜一直等到交换通知下发,也没能等到江汀的电话。

贺川认为这是江汀再明确不过的绝交宣言,毅然信守承诺,去了美国。在国外时半工半读,年年全奖,自己付清学费,每个月还要固定攒上一笔钱,倒也不为别的,就为了离开前江岸的那一句:你觉得你能给他带去什么?

即便是二十五岁的贺川回想起这段日子也还是会后怕,他几乎每天只睡四个小时觉,连续两年都是如此。贺川的人生总是像头永不停歇的陀螺,小时候忙着躲老贺,长大了忙着养自己,再大一点仍旧要忙着躲老贺。这样的人生确实不该有什么伴侣,毕竟泥沼就是泥沼,被太阳晒一晒也不会变得多干净。

但即便压力再大,贺川还是会关注江汀的近况,远在大洋彼岸,从各个消息源口中知道:江汀最后还是去了北京,不过好像晚了两个月才报道,听起来应该可以跟学姐重归于好。

贺川还顺带摸到江汀新开的微博号,自己也注册了个账号,空白头像,乱码昵称,只关注了江汀一个人,天天变态似的给他发“早安”“晚安”,还特意把性别和年龄改掉,随机找了一个卡通图案,免得被认出来。

第二年交换结束,贺川终于攒到了人生的第一个十万。那一刻他站在天台上呼吸着扑面而来的海风,从未如此真实地感受到,自己自由了。

他证明了自己可以做任何想干的事情,以一个全新的贺川站在江汀和他的父母面前。

那天他突发奇想,回了趟老家。他在微博中看到过过江汀宿舍的全景图,也在谷歌地图上搜索、对比过上千遍,几乎对每条小路都了如指掌。快到宿舍楼下时他兴奋到心跳快得都几乎要引发绞痛,满脑子想着见面的第一句话该从何说起,他从不是一个会表达的人。

然而他远远地看见,江汀正在站在宿舍楼下,对面是个美丽高挑的姑娘。

女人笑得非常开心,江汀也是——如同每次去贺家找“哥”时那样。

贺川的脚步渐渐放慢,心跳也随着平静下来。他忽然意识到,江汀从来无忧、耀眼、不缺朋友或是关注,天生就该拥有那么多的选择。

一无所有的只有贺川而已。

贺川就那么安静地站在楼下,目送江汀回宿舍,再仰头看五楼的灯亮起。男寝的遮光并不好,贺川甚至能看到江汀在练舞的影子,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恍惚间的幻觉。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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