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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谷禾守着两辆山地车百无聊赖地站在路边,古老建筑和现代商业区相互交织,行人匆匆穿梭。
说起来,林谷禾已经给域淙那辆山地车想好名字了,不过不打算告诉他。
“嘿,抱歉打扰。”
林谷禾懵然地看着眼前这位自称Fabio的男子,他没有急着自我介绍,而是保守地笑笑,想知道他要说什么。
Fabio很高大,明明是白人,麦色肌肤看起来比林谷禾还棕了好几度,手臂上的肌肉将袖口撑得紧绷绷,背包肩带静静贴在胸肌上,很直观的美好身材。
脸上却又架着眼镜,牙齿白的发亮,笑起来的样子是跟身材很不符的青涩。
他说了很多,介绍自己是哥廷根大学的学生,和同学一起来波恩旅行,是意大利人。
林谷禾看着他身后不远处,三个人围站在一起,他们在自顾自谈论,并未将视线看过来。
“你是从哪儿来的?”他终于结束介绍,开始好奇起来。
听见林谷禾说中国,他点了点头,然后又说了不少在旅途的见闻,林谷禾耐心的听,紧接着,听见他问,“你愿意和我一起喝杯咖啡吗?”
林谷禾的懵然终于转向了然,他甚至没法扯出一个笑来,委婉地拒绝道:“我有男朋友了。”他回头看了看关闭着的古老酒店大门,“他就在里面。”
这时候域淙不在,说出这话的时候,林谷禾忍不住脸红,但又道了一声抱歉后,重复了一遍。
自从开窍后,林谷禾的桃花运,或者搭讪,逐渐从女生变为男生,是很迷之的改变。
他到现在也搞不明白这些男生是如何辨别出,他有在和男生紧密相处的,这可不是ABO世界啊!
他之所以一下子识别Fabio话里的意思,是因为在意大利这种情况非常普遍,甚至到了有些可怕的地步。
他和域淙在意大利遇见过好多次这样的情况,过来搭讪的有老大爷,有中年人,也有年龄跟他们同龄的青年。
这些人不会顾及他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只要感兴趣便会上前询问。
在意大利,男生邀请喝咖啡,是发生关系的前奏。
国外的开放和接受程度远超他的认知,但与此同时,危险程度也远超他的认知。
这时,酒店大门从里面打开,跟着域淙一起出来的还有穿着笔挺西装的酒店工作人员。
林谷禾微笑着朝域淙招了招手,往域淙的方向走了一步,转而朝Fabio颔首,示意不再接着继续聊。
Fabio的视线扫过酒店工作人员,最终定格在域淙身上,挑了挑眉,看向林谷禾,“噢,你的男朋友。”
林谷禾与域淙还有一定距离,不确定他是否听见,带着赫然,缓缓点了点头。
Fabio用手捏了捏背包肩带,笑了笑,耸耸肩,“那没办法了。再见。”
倒是域淙走近之后,看过去的眼神带着打量和锐意,见Fabio走远,用询问的眼神想向林谷禾。
“问路。”林谷禾一脸平静回答。
域淙显然不信,“那为什么他说我是你男朋友?”
林谷禾本能想否认,脑海里却同时出现了其他声音,他看了域淙好一会儿,进行了剧烈思想斗阵,还并未得出结果时,林谷禾已经急不可耐,用非常轻的声音忐忑问道:“你、是吗?”
酒店工作人员还站在他们身后,并未出声催促,林谷禾想不明白,开在市中心的酒店不应该敞开大门迎接顾客么,为什么却大门紧闭?
他虽然好奇,但并未询问,因为他清楚,酒店并不会因为他的询问或者建议,进而打开大门。
他不是本地居民,对城市历史,对本地治安,对该国甚至该州的立法,并不清楚。盲目地表达内心活动,为自己,为他人都会带来困扰。
就好比此刻的域淙,林谷禾可能已经做出了“询问”,但他清楚,他已经为自己,为域淙,都带来了困扰。
但他的懂事并未在此刻奏效,这个困扰,即便是带给天王老子的,他也在所不惜了。
域淙的视线定格在他的“老伙计”身上,林谷禾好像从他没有任何多余情绪的面部感受到一种无法言说的难过。
林谷禾有时候看不懂域淙,有时候又能完全感同身受,他几乎不能从域淙的话里感受到偏爱,他的情绪,至少是对自己的情绪,又总能通过他的行为和眼神,让林谷禾获得某种所谓的安全感。
也许是林谷禾毫不掩饰的希冀眼神过于赤裸裸,域淙过了很久终于开了口,但并不是林谷禾期待的答案,他问,“你什么时候的机票?”
他说完没有等林谷禾回答,仓促推上山地车走到了最前面。
酒店工作人员并未像国内的酒店工作人员一样殷勤地接手林谷禾的“老伙计”,但幸好他此刻没有推走林谷禾的山地车,因为这时候牵着他跟在工作人员后面的,是只需要将手放在车把上就不会倒的“老伙计。”
在心脏翻腾,一会儿冒出来,又一会儿消下去的隐痛,逐渐变为实质,连带着血液流经的四肢都积极响应起来,不顾及这具身体的主人的真实感受,肆意腾辉它的情绪。
但更让这具身体疼痛的是,推着车走在最前面的背影。
第六十四章 波恩(2)
背影穿过长廊,拐过转角,他就这样带着车一并消失在林谷禾的视野里。心里的疼痛阈值到达临界点,越过阈值多余的一丝刺痛,都变得无法忍受。
林谷禾什么都来不及思考,脚下三步并两步,嘴里轻轻呓语,‘小玉,小玉。’
他走到拐角,直到前面的身影再次出现在眼前,林谷禾才松了一口气,喊,“小玉。”
前面的身影停了下来,过了一会儿才回头看林谷禾,脸好似被冰冻住,眼神却悠扬的与脸上的神情格格不入。
一片空白在林谷禾心头蔓延,思绪变得混乱而茫然。在这片空白中,他仿佛迷失在无边的虚无之中,找不到方向,也找不到安慰。
域淙似乎并不好奇林谷禾为什么叫住他,既不出声询问,也没任何不耐,他就那样站在宽阔的廊道中央,越过工作人员,朝林谷禾看过来。
林谷禾看着灰白色的墙壁,讷讷开口,“你待会儿陪我出去转转,可以吗?”
林谷禾好像看见了他点头,又好像没有,他急切地越过工作人员,推着车走到了他身后,就像他们刚开始一起骑行那样,沉默无言地跟在他身后。
唯一不同的是,那时候的他,比现在的他,更勇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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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趟旅行给林谷禾增加的人生厚度难以估量,他忍不住无奈地勾起嘴角,他这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居然有一天不得不客观唯心起来。
就像此刻,他的意识,已经凌驾现实,自顾自塑造无数足以支撑未来生命和生活的蓝图。
只因为他爱上了域淙。
但那又如何?
他的意识可以是维吉尔式的,与柏拉图的理念观念激烈碰撞;也可以是汲取黑格尔、费希特、康德智慧,将这些融合成一种全新的认知结构。
但无论是何种认知,域淙必定是里面的客观存在。
林谷禾和域淙在房间里默默收拾行李。
林谷禾把送域淙的碗拿在手里,沿着边缘细细看了一圈,突然站起来,“小玉,我正式邀请你来到我的精神世界,无论是什么样的形式都可以,如果无法具体,抽象的你,我也乐意之至。它可能不丰富,但也一定不贫瘠。”
他拿着碗的手指微微泛白,然后内心走近河流,问,“你愿意吗?”
如果你愿意,那恭喜你,当我离开,抽象的你,一并跟我回到国内。
如果你拒绝,那对不起,我不会放你离开,我会偷偷带着抽象的你,回到国内。
域淙正从驮包里将林谷禾修理自行车的工具一一拿出来,闻言,愣了愣,没有因为林谷禾突然摸不着头脑的话语表示疑问。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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