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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若嫌我碍事,我回叶府便是了。”林晏咬了咬唇,毫不畏惧地看向周璨。

周璨方才那份得之不易的好心情全被搅和了,也是不打算轻了,今日不教教这小屁孩规矩,还真得无法无天了,“林晏,你听听你什么语气,资善堂的书都读狗肚子里去了?本王好歹是你……”他本想从仁义忠孝礼全方面敲打林晏一顿,说到一半哑了炮,猛地就想起昨日皇帝说的那通话来。是啊,他算林晏的什么?

“王爷是我什么?”林晏这臭小子要点抓得又快又准,“长辈?哪门子长辈?我记事起就没唤过爹爹娘亲,王爷是想听我唤您一声?”他瞥了早已怔傻的方知意一眼,似乎是下定了决心,“还是说,王爷更想听一声‘舅娘’?”

“放肆!”这后一句可真是把天捅了窟窿眼儿了,周璨都没料到林晏嘴里能吐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话来,当即狠狠拍了一记二人之间的小桌。他那碧玺扳指剐蹭过木板,发出响亮一声喀啦,仿佛划在林晏心口上似的。

林晏也是怒极昏头,当时看着周璨越发阴沉的脸色还生出几分无端的快意,此时看周璨勃然大怒,脑子立刻慌成了一团浆糊,可那股子烈火般的郁结还在烧灼着他的胸膛,强撑着他不服管教的脸面,他哑声吼道:“**!”便蹭地站起来要往外头跑。

方知意才按下周璨的手,就见林晏摇晃着已经在掀帘子了,当即是一个头两个大,正想去拉他,马车颠簸,他又给倒了回去。

“给本王**!”到底是周璨反应快,他被方知意隔在里面压根拉不住林晏,立即高声叫停马车,马儿嘶鸣,车子还未停稳,林晏小小一个就跟条泥鳅似的钻了出去。

“林晏你站住!”周璨真是火冒三丈,推开方知意就想去追。方知意脑袋给磕在后头木板上痛得一咧嘴,回头就见周璨身形不稳地往他身上倒。

“你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方知意站起来堵着门,将周璨压回座位里,抓过他的手腕诊脉。周璨按着小腹,痛急说不出话,惨白着脸弓起身体咬牙。

“王爷,怎么回事?”揽月跟在后头,急匆匆上车来,看见周璨的样子拧起眉毛。

“赶紧追……把那小子给本王找回来!” 许是动气太狠,周璨腹中绞痛得厉害,他攥着腰间的衣料,低声吩咐揽月。

揽月这才发现车里少了个人,登时明白过来,也不耽搁,扭头就走了。

“诊完没!”唯一剩下的方知意好不可怜地又成了受气包,被周璨吼了一句,长长叹了口气,却是小心翼翼轻声反问,“他知道了……?”

周璨仿佛是被这句堵了嘴,他面色青白,缓缓阖上了眼皮,便只能瞧见他那浓密眼睫微微颤动。

第十章 偶遇

林晏其实在跳下马车的那刻就后悔了。可他这个岁数还没学会如何在闯下大祸后立刻回头收拾,所以他只能扎入人群中一通乱跑,直跑到筋疲力尽气喘吁吁。

叶府他是不想回去的。那里没了小舅舅,没了外祖父,已经算不上家了。

林晏喉咙和胸膛都撕裂般地生疼,方才周璨那张盛怒的面孔还在他脑子里挥之不去。他从未见过恼怒至此的周璨。

景纯王从来都有让人大动肝火的本事,却很少见他自个愠极失态。也不是说周璨心宽如海,而是仿佛世间没有让他在意的事。但林晏知道,龙有逆鳞,是万万触不得的。周璨的逆鳞,便是他小舅舅叶韶。

那满腔的邪火被朔风吹得火星都不剩,林晏心里头只剩下惶惑和苦涩,沉甸甸压在胸口。今日这一出过后,这景纯王府,可能再也容不下他了。

这偌大的长安城,他还能去哪里呢?

林晏脑中缠线似的一团乱,压根没注意眼前,竟是跟迎面而来的一人撞了个满怀。

“唉哟!”那人捂着脑门呻麤吟,怀里的东西稀里哗啦掉了一地。

“我的三少爷啊,可别捡!”旁边的小厮赶忙扯住正要蹲下去的那个小公子,牢牢按住自家主子的双手,苦着脸道。

林晏这才看清那个小公子跟自己差不多年纪,正一脸惋惜地盯着地上散落的东西,林晏定睛一看,是炒豆和米花。

这……他是还想捡起来吃?

林晏赶忙作揖,“对不住对不住,我赔你……”他说了一半,才想起钱都在墨梅那,不由尴尬地住了口。

那小公子抬头,迅速将他上下扫了一遍,大度地一摆手,“无妨。”

他显然是富人家的小少爷,裹一身鹅卵青的金绣貂裘,抬手时能瞧见他腕子上的镶翠金镯。这应当是南方富贵人家的习俗,孩童手脚戴镯直至赐字,寓意安泰成长。小公子模样也十分讨喜,白净圆润,特别是那双眼睛,大得要命,偏生瞳仁还不小,眼白几乎都没剩多少,水汪汪油亮亮,灵气逼人。

林晏刚想再说话,便听见远处一阵响动,循声望去,正瞧见景纯王府的侍卫们正在找人。

林晏一缩脖子,正想着如何应对,那小公子竟然伸手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带着他冲到了一旁的书画摊子后头,沉身一蹲,躲到了那幅巨大的泼墨山水下面。

林晏不明所以地看向他,还没等他说话,那小公子一脸兴奋地握住他的手,“你也是离家出走的对不对?”

林晏噎了一记,也没有否认的底气,只好低下眼睛默默点了点头。

说话间,那群侍卫正从前头经过,那小公子老道地压住林晏的脖子,对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小厮站在不远处,拢着袖子长长叹了口气。

“这么多侍卫,你该不会是王子皇孙吧?”小公子啧啧称奇,他方才早看出林晏虽周身素雅,但衣衫的料子都是极上乘的,谈吐也是有礼有度,更重要的是,满脸没见识过市井险恶的单纯模样,肯定是非富即贵。

林晏苦笑:“不是。”

找我的那个才是王子皇孙。

“我叫叶继善,这是元宝。”小公子站起来拍了拍袍尾,指了指身旁的小厮,“这是我头一次来长安呢,差点儿没冻死我。”

“我是钱塘人,家里做点儿小生意,我是跟着我二哥来京城办事的,他可倒好,忙起来找不见人,还不许我干这不许我干那的,我就偷溜出来了。”

叶继善一张嘴没个停歇,叭叭地把自己的名字来历都讲了一遍,一副毫无防人之心的自来熟模样。林晏一听他姓叶,不禁深觉投巧,瞧着他都觉得亲切起来。

“兄台贵姓?又是为什么偷跑出来的?”叶继善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直盯着林晏。

林晏开始还有几分戒心,想着是否要诌个假名,但听了叶继善好一通自报家门,若要说谎未免显得自己心眼儿太小,便如实道:“免贵姓林,林晏。说来惭愧,顶撞了家中长辈,无颜回去。”

“林晏?哪个晏字?天青无云是为晏?”叶继善瞪了瞪那双本就大的眼睛,歪头问道。

林晏迟疑地点点头。

“我听闻镇西大将军的外孙名字就叫林晏?”叶继善眉毛差点儿挑上天,“该不会就是你吧?”

“叶铮鸣正是我外祖父。”

“哦哟娘啊!”叶继善连方言都喷了出来,抓住林晏的手晃了晃,似乎是十分惊喜的样子。

“你认识我外祖父?”林晏吃不消他这一惊一乍的跳脱模样。

“你这话说的,这整个大启谁不知道叶大将军啊,”叶继善好像是意识到自己反应太过激烈,松开林晏,摸摸鼻子讪笑道,“我小时候可是每天晚上听着他的英雄事迹入睡的。”

“听闻叶家两位将军,嗯,以身殉国,我这次本打算借着进京的机会,去将军墓前拜祭一二,但家兄一直被事务拖累抽不开身,将我关在客栈里长霉……”叶继善嘟嘟嘴,露出惋惜的神色,“我是不是不该提你的伤心事,哎,天妒英才,你节哀罢……”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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