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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祺和岑姨娘……”
夏侯虞拍了拍楚祯的手,“你放心,我已经将岑姨娘送回了楚府,楚祺他……”
夏侯虞停顿了下,终是未忍心告知事情,便道:“楚祺他这几年在长安很好,你不必担心。”
楚祯心里清楚,周帝最忌惮的便是他与父亲二人,留着“无用”的楚祺和岑姨娘在周帝的视线中,反倒能让周帝放心。
屋外“咚咚”响起了敲门声,夏侯虞神色一凛,关紧楚祯的房门走至大门前,压低声问:“什么人!”
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片刻后,门外应道:“是我,夏侯般。”
夏侯虞松了一口气,将夏侯般放了进来。
“你身后可有人跟着?”
夏侯般连忙摇头:“我甩开了所有人,陈侍卫是我和楚祯共同信任的人。”
夏侯虞半信半疑点头,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给你。”夏侯般拿出一物塞进夏侯虞手里。
“什么?”
“当初……我从父王那里求来的解毒药草,楚祯曾拒绝了,如今……若能缓和他的痛苦……”
夏侯虞:“多谢。”
这一声多谢,让夏侯般脚步钉在原地,生生止住了想要进去看一看楚祯的想法。
夏侯虞亦是没有这个意思,他丝毫未动,身子遮挡了夏侯般看向屋内的全部视线。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去城东观音庙找了然住持,我随叫随到。”
“多谢。”夏侯虞再次说了声谢。
夏侯般待不下去了,往楚祯屋内的方向深深忘了一眼,转身离去。
自楚祯与夏侯虞相识,好似只有各自养伤的日子,才能落的清闲快活的日子。
苗疆的日子如是,如今的日子亦如是。
不知是气候,还是楚祯真的好转了许多,楚祯现下的面色竟比在蛮离荒时,红润了许多。
每日夏侯虞做饭时,楚祯总要在一旁支着脸,凑热闹。
夏侯虞便也放任他。
直到有一日,夏侯虞从前厅去后院取食材,翻找了很久后,再回到前厅,发现楚祯晕倒在灶台旁。
楚祯自此昏迷了整整半个月,这半个月中,若楚祯喝进去一口米汤,夏侯虞便才肯喝一口米汤。
十五日光景,楚祯瘦了,夏侯虞更是瘦了一大圈。
第十六日时,夏侯虞照常为楚祯梳洗时,猛然发现楚祯睁开了眼睛。他方要开口,却换来楚祯一句:“你在做什么?”
夏侯虞一时未明白,停顿片刻,回答道:“飞飞,你终于醒了。”
“飞……飞?是我?”
夏侯虞手中的帕子应声而落,坠入水中。
他知道落红会让人渐渐遗忘自己的记忆,但夏侯虞从未觉得,这一天会到来的如此快。
看见夏侯虞目光中的恐惧,楚祯的头好像猛地被人一锤,一瞬间,所有刚才短暂遗忘的记忆,一股脑涌了回来,头痛欲裂。
“净舟,我刚才是……忘记了你吗?”
此话一出,夏侯虞终回神。
他看到楚祯痛苦地捂住头,一把抱住楚祯。
“慢慢想,慢慢想。”
楚祯看不清夏侯虞,闻不出味道,甚至连触觉都削弱了很多。
但是他们从未如此悲观,因为——飞飞记得净舟。
夏侯虞将楚祯安置睡去后,一个人来到了十五岁楚祯月下奏笛的屋顶。此时烈日当头,断无那日的意境,夏侯虞却无比想喝酒。
第二日,二人未互相说过一句话。
第三日,楚祯突发高热,夏侯虞守在楚祯一天一夜。
第四日,楚祯醒过来后,见到夏侯虞的第一面便是:“你是谁?”
夏侯虞踢翻了屋内所有东西,他快崩溃了!
他抱住楚祯,抱住慢慢恢复自己对他记忆的楚祯,死死盯住楚祯的眼睛。
“我不想过这种日子,这种……每日你醒来后都可能彻底忘记我,再也想不起来我的日子!”
楚祯眼中的情绪从惊惧,到不可思议,慢慢灌满了心疼,他没有心疼自己,他在心疼夏侯虞。
知道楚祯想起来他后,夏侯虞放任自己,将手缓缓移向楚祯的脖颈,凑到楚祯耳旁,轻声道:“我宁可要你死,也不要你不记得我。”
感受到夏侯虞真切的力道,楚祯不怒反笑,甚至主动握住夏侯虞的手,帮他攥紧自己的脖颈。
夏侯虞大惊,甩开楚祯的手。
楚祯望着夏侯虞,轻声说:“陪我去做几件事吧。”
第一件事,便是楚祯带着夏侯虞,去见了他的娘亲。
这一天,楚祯穿上了娘亲最爱的红色战衣,发髻高高梳起,发丝散落下来。他带了娘亲最爱的醉花酿,与娘亲讲述他在苗疆经历的一切。
当然,他向娘亲介绍了夏侯虞。
第二件事,楚祯将小七的衣物,埋在了楚家陵墓。
“小七他……本是富家少爷,却因战争家破人亡,从小跟着我。那条塞进阿道玑口中的手臂,是小七自己砍断的。他说他恨栾国,想要保护能保护我的顾都尉。”
夏侯虞听罢,便明了了。他帮楚祯将小七的衣物整齐放在衣冠冢内,后埋上土。
第三件事,楚祯知道父亲交给了夏侯虞一袋山楂种。
“我们种在你的西郊小院罢。”
“镇北侯嘱咐要种在楚府,等这阵风波过去,我们一起……”
楚祯打断了夏侯虞:“就种在你这里罢,我……”
楚祯未说完,便被一阵剧烈的呛咳打断,口中鲜血喷溅在泥土之中。
他感觉四肢发麻,酸软无力,心口处一直隐隐泛着难忍的疼痛,只能强撑着坐在庭院内的摇椅上。
“好。”夏侯虞未追问原因。
夏侯虞说动便动,挖好坑,将种子递到楚祯面前,让他亲手播撒种子,却发现,楚祯直直看向前方,并未有一丝反应。
夏侯虞心脏一紧,伸出手在楚祯面前晃了晃,依旧没有回应、
“飞飞……飞飞?”
楚祯好似与世隔绝,亦听不见夏侯虞一丝声音。
夏侯虞手握山楂种,静默低头看着无知无觉的楚祯。
许是太久没有听到夏侯虞的声音,楚祯疑道:“净舟?好了吗?”
“好了。”夏侯虞回答。
“净舟?”
“我在。”
“虞净舟?你在吗?”
“楚飞飞,我在。”
“虞净舟!你在哪!”
楚祯急了,连忙站起身,却已无力再站起,站起的一瞬便向前扑倒,不出意外栽入坚实的怀抱。
“净舟?你……”
话未问完,楚祯的头开始剧痛,他发觉自己的记忆在慢慢流失。
“净舟!虞净舟!你说句话!你说话!你叫我!”
“飞飞、飞飞、飞飞……”
楚祯叫了几声净舟,夏侯虞便答了几声“飞飞”。
只是夏侯虞自始至终低着头,不再看向楚祯。
“怎么办……”
楚祯第一次流露出无助的语气,夏侯虞猛地抬头。
自从落红复发开始,楚祯从未在夏侯虞面前表现过害怕,甚至问夏侯虞他该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净舟,我好像在遗忘你……我不要……我不要不记得你!求你,净舟,求你……杀了我……”
我宁愿此刻就死去,也不愿忘记与你相识后的一点一滴。
作者有话说:
第一卷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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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卷 风云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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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可忘
长安的气候春秋干热,夏季潮湿,冬季干冷。
十一岁那年,刚回长安的楚祯便对小七曾说,长安养贵人不养闲人。
那时的小七不解地问:“少爷不就是贵人?”
楚祯轻笑摇头,未解答小七。如今倒是只剩他这个闲人活着。
自从楚祯开始真正慢慢失去记忆开始,他的身边便再没了夏侯虞的身影。
唯独在他眼前晃的,不是视他如心头肉的父亲,也不是岑姨娘或是楚祺。是那个曾经“背叛”了他的夏侯般。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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