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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皮三儿家帘后的勾子吗,就是那。”

陈脊:“勾子?”

“他将盐藏在猪肉里缝起来,挂在那,我们自己去取。”

“这么说,今日宴会上的人,大多都买过皮三儿的盐?”

刘大皱着眉头,深思熟虑之后,决定坦白交代。既然大家都买了私盐,就不能只抓自己一人。法不责众这个道理他也是懂的。

他深吸一口气:“大家都买过,大人仔细每家去查,都有的。”

沈亭山犀利的目光从刘大的脸上扫过,锐利的眼神仿佛能直接看穿他的内心:“皮三儿是何时开始做这行当的?”

刘大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大约是疫病开始没多久的时候。也不知道是谁传出来的消息,总之大家就都知道了他那里有盐卖。一开始大家都以为只有自己知道,后来发现这竟是个公开的秘密。不过,大家都怕被官府发现,所以也都帮皮三儿遮掩。若有人问起,我们都说是皮三儿接济的盐。”

“那他的盐又是从何而来,你们不曾问过?”

“谁敢打听,这事知道的越少越好。”

沈亭山沉默了片刻,继续问道:“皮三儿实际为人如何?”刘大刚张口要答,沈亭山又止住他道:“你可想好了再答。”

刘大迟疑了一下,仿佛在权衡利弊,终于说出了实情。

“皮三儿就不是个东西!他表面说接济四邻,实际上背地里都是借贷,且他索要的利息比普通质库要高出十倍。不过,我们这些小商贩很多都是流民,没有正经户籍,在质库很难借款,真有急事也只能从他这借。他这人又仗着会些功夫,经常鱼肉乡民。就说这次父亲做寿,他便要求我们每人都要送价值十两以上的礼。”说到这里刘大咒骂一声,续道:“大人,我们受苦日久,只是不敢直说。”

沈亭山听后默然不语,刘大所言,他其实早有猜测,但是真正听到这些实情之后,仍是被深深震撼。

“还有,他们夫妻俩关系根本没有那么好。你们去跟邻居打听下便知道,皮三儿经常打骂李氏,李氏半夜的哭喊声,整条街都能听见。”

“还有还有!那个李执事,表面跟他是好兄弟,实际上两人不合许久了。我怀疑,这私盐的事就是李执事给捅出去的。”

“此话怎讲?”陈脊问。

“说起来,李执事也算是个苦命人。他原是河南人士,幼时跟父母逃荒来的两淮。因家中实在是没有半点余粮,他的父母便将他卖到了山阴,那时他还只是一个不足十岁的娃娃,在山阴讨饭度日。八年前,他在皮三儿的介绍下,一起在船上讨过生计,不知怎的,两人双双丢了工。后来,皮三儿做起了屠户生意,执事则被丧行收了徒,这下两个人才都有了安身立命的地方。”

陈脊问:“然后呢?这两人怎么就不合了?”

“还不是因为钱。昨夜我去皮三儿家送今日宴席的糕点,就听到了皮三儿与李执事的争执,具体在争些什么,我听不真切。不过,我猜皮三儿做的这些勾当多少和李执事有关系,但两人分赃不均所以吵闹起来。你们不知道,李执事与打行关系匪浅。”

“打行?他与这些人往来做什么?”陈脊微微凝眉。

“这料理丧事的,难免会遇到一些难缠的主,在坟头吵闹打殴都是常事。想来,他与打行走近些,也是为自己便利。大家都在说,就是因为打行这层关系,皮三儿做事才敢这么出格。”

“等等,”沈亭山止住了滔滔不绝的刘大,问道:“你说八年前,皮三儿和李执事一同在码头做事?他们可跟过盐船?”

刘大眼神闪烁,应道:“这我就不知道了,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还有,你怀疑私盐的事是李执事捅出去,有何凭据?”

刘大尴尬地摇了摇头,“没有......不过!李执事和裴荻经常在一个酒栈里头喝酒,而且这两人喝醉了都喜欢胡言乱语。我听说,李执事每次喝醉酒后总是说什么‘父母、妻儿、兄弟都是浮云’,‘人只有靠自己,金银才是真的’之类的醉话。哎,经了小时候那些事,他还能认不清这个道理?”

听了刘大这番话,沈亭山和陈脊脑子都处于发蒙的状态,一时都有些茫然无措。

皮三儿和李执事曾经在码头做过事,且恰好也在八年前,那他们会不会与两次劫船有关?难道是因为这个,皮三儿才将裴荻杀害的?还有,既然李执事与皮三儿有这层关系,他又是否参与到了裴荻一案当中?难道李执事就是杀害皮三儿的凶手,陆庠生只是他们栽赃陷害的替罪羊?还有李氏,她在此案中究竟扮演什么角色?

沈亭山二人商议一番后,决定去找李氏将皮三儿和李执事的事情问个清楚。不过,在此之前,他们还需要先去一趟四时药堂,打听清楚那张可疑的药方。顺便,下毒之事也可暗中探查一二。

四时药堂位于城东云渡桥的左侧,是一座二层的木质小楼,楼顶竖挂的幌子上,写着“专门内伤杂症”,十分醒目。

此刻已是申时,是云渡桥往来卸货最繁忙的时候,门后熙熙攘攘地聚了不少人。

陈脊和沈亭山二人一踏入馆中,迎面就是一副药王骑虎图,案台前供着清香一柱,烟雾袅袅,与药室中的各色药材的香气相互交织,让人神情气朗,一扫疲惫。

药堂里十来个伙计正忙碌着,掌柜的居中指挥着。那掌柜瞥见陈脊,神色微微一变,显得有些紧张。他悄悄与一个伙计耳语了几句,然后立即亲自迎向陈脊和沈亭山,笑容满面地问道:“知县大人怎么来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沈亭山率先开口:“县里的疫病能够得到控制,多亏了你们研制的药丸。陈知县来犒赏你们。”

周掌柜陪笑道:“大人说笑了,治病救人本来就是我们医者的本职,哪里谈得上犒赏二字。”

沈亭山道:“只是这药丸虽好,却需要盐作为药引。你们也知道,现在县里头粒盐难寻,你们这药就非要盐不可?”

“若没这盐引,确实无法发挥药效。”周掌柜肯定道。

“如此说来,甚是可惜。”沈亭山叹息了几声,又对陈脊道:“看来还是得尽快解决缺盐的问题才行。”

陈脊虽不知沈亭山此举何意,仍是附和道:“正是。好在盐商会慷慨,捐了些盐出来暂缓了缺盐的光景。掌柜的,这盐发放后,来店里的人可多了些?”

周掌柜笑道:“大人们瞧,这都申时了,我这还是人多得腾让不开。不仅我们,整个药行今日都是如此。”

沈亭山问道:“可以四处看看吗?”

周掌柜道:“求之不得。”

沈亭山二人在掌柜的引领下来到坐堂大夫所在的内厅,不同于人挤人的前厅药堂,这里显得清净规整了许多。一眼望去,八丈多的通道被划分成二十余个小隔间,每个小隔间里头都配置有坐堂大夫问诊,交谈声此起彼伏。

“周掌柜,”沈亭山停步望向身后的周掌柜,“这些人问诊后,药是去我们适才进来的药堂取吗?”

周掌柜答道:“若是寻常的病便是到前厅拿药,若是疫病,则是大夫们去后院磨制现药,再拿出来。”

沈亭山明知故问道:“哦?竟这么麻烦?这后院在哪,我们可以去看看吗?”

周掌柜明显有些紧张,搪塞道:“这……后院放满了药材,又在熬药,恐怕呛着大人们,还是不去为好。”

沈亭山左右瞧了瞧,指着可能的方向问道:“后院是在那个位置吧?我看它连着云渡桥。”

周掌柜道:“是的,连着云渡桥,往来装卸货物才方便。”

沈亭山故意咳嗽了两声:说道:“确实味道挺大,我们还是不进去为好。对了,我刚来的时候看劳工正忙着运货,一包包地都是往外送,这个时辰了还往外送呢?”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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