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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花展开陈宜手心,水泡已经磨破,有的甚至出血。她从袖筒拿出药膏,轻吹伤口,涂上药膏。
他把剩下的药膏塞给李存安,“她哥准备的,你收好。”
李存安点点头收好,陶罐还温热。
一个时辰后,杏花已备好马车,停在三和巷。
李存安和陈宜换上灰布衣裳和布鞋。李存安头戴抹额,唇上还黏了两撇小胡子;陈宜穿着碎花宽袍,肚子里塞个枕头装孕妇,被搀着挪小碎步。
临上车前,陈宜望见院子外桃树开花了,树枝伸进院墙,枝头两朵桃花刚刚绽放。她扶墙垫脚,拽下枝丫,杏花和李存安都吓得扶她。
还没扶上,她已经摘下桃花别在杏花耳边,连呼好看。
“好啦,上车吧。”她托住陈宜的脚,撑她上车。
杏花买的是最普通的马车,车上包的是最简单的木架子,只有一个窗户,窗帘还是粗布。
陈宜爬进去,才发现内有乾坤。
马车内部三面都包了棉花垫子,坐凳下头还有矮凳,给她搭脚。仔细再看,侧凳下头还有东西。
陈宜伸手够,捞出一双拐杖,橡木削成,还刷了一层油,不剌手、坚固耐用。
她拿着拐杖,钻出车。李存安已坐在车头,拉住缰绳,低头看见拐杖,一齐望向杏花。
杏花竖起手指,“嘘。”
不用问了,也是梁直做的。
马车慢悠悠驶出三和巷,转入中街,街边的桃花也都开了,嫩红色一路延伸到城门,洋溢着盎然生机。
隔着门帘,李存安听见陈宜低低的哭声。
“我们从保善堂绕一下吧?”他问。
哭声渐渐低下去,陈宜吸溜鼻涕,坚定道:“不用,我们得赶在暮钟前出城。”
李存安不再多说。
出城没有他们想的简单。进出两道,都排着长队,马车驮货的都得卸下来查看,驮人的人也得下车。
“差爷,这咋回事呀?”李存安跳下车,站不稳似的,差点摔个趔趄。
他牵着缰绳,弓腰赔笑,“俺媳妇儿怀孕,腿都浮肿了,不好下车呀!”
“不行不行,”官差头也不抬,摆手道,“上头的命令,进出都得严查。”
一旁持长枪的兵已经去拉车帘,李存安要拦,一只素手掀开布帘子,陈宜主动钻出来。
她眼睛肿肿的,下车时双腿一闪而过,小腿缠了好几圈纱布,裤子包裹得很臃肿。她挺着假肚子,伸手让李村安扶她。
官兵用长枪敲陈宜的腿,动作不重。
“真是水肿?”
李存安的手臂被陈宜抠得生疼,再看陈宜,面无表情。
他会意扯谎道:“是啊。”
官兵啧一声,枪尖伸进陈宜裙底,往上撩。
李存安眼神陡变,手掌握拳。
李存安的拳头还未砸到官兵的脸,一块石头破风,嗖一声,从他耳边飞过,精准砸在官兵的脑门。
第50章 熟人、逃难
官兵摔了个屁股蹲,在场的人才看清楚,砸中人的是一团煤块。
“干啥呢?”砸人的先发制人。
五个壮汉,穿着灰麻衣裳,从马车上跳下来,袖口一摞,下巴一扬,走过来比官兵还横。
当差的没见过这架势,扶起同僚,问道:“什么人?连当差的都敢打!把你们抓进监牢,信不信?”
“抓我们?”为首壮汉望向左右,哈哈大笑,“有本事就抓嘛。”
他们身后,排查入城百姓的官差跑过来耳语。
陈宜只听得一句,“煤商,缴税百两。”
但见那官差不再说话。
壮汉后头走出一人,华衣金履,腰上挂着玉佩、玉石、香囊……配饰茫茫多,生怕别人看不出他有钱。
“不要为难这个小妇人啦,人家怀孕身体已经很难受,”富商说着话,自腰间取出一沓银票,塞在官差手中,坏笑道,“我请您去乐坊快活,可比怀孕的妇人强多了。”
陈宜想着,这煤商说的话不好听,又爱用钱砸人,却实实在在地救了她。她想去道谢,衣角被扥住。
“走。”李存安压着嗓子道。
自煤商下车,他就戴上草帽,帽檐有多低压多低,背也故意佝偻。
李存安不会无缘无故这么紧张。
陈宜不过问原因,就着他手臂,一只脚踩上马车。
“哎?”那富商指向陈宜。
陈宜能感觉李存安手指用力,浑身紧绷。她侧头,看见李存安一动不动,不准备回身。
看来是熟人,不能见面的熟人。
陈宜按住李存安的肩膀,将他护在自己身后,笑道:“恩人。”
她下车,福身低头,恭敬行礼。
“姆娘重病,民女急于……急于,”她说着开始抹泪,“急于看最后一眼。”
“带民女回靖远,再登门拜谢。”她又行一礼。
对面挥手,一个劲说:“快去快去。”
陈宜趁机赶紧上车,李存安也跳上车,策马出城。擦身而过时,他拉低帽檐,手臂遮挡面部。
刚出城门,黄沙乖乖躺在土地上,一堆一堆的沙堆,又跟她上次看见的不一样了。李存安策马,陈宜掀开窗帘,车轮和马蹄扬起的沙子吞了一嘴。
她放下窗帘,呸呸两声。
李存安快马加鞭,不准备降慢速度,只喊陈宜:“护好你的腿。”
车厢里的软垫可以挪动,护在腿周。
陈宜掀开门帘蒙住口鼻,只露出一双眼睛。
“刚刚那是谁?”她问。
“袁进,袁统领。”李存安答了跟没答一样。
陈宜接着问:“京城的人?”
若是联军的人,就不用乔装进城。
李存安嗯一声,五官绷紧,仍旧紧张,“以前是李嗣行的部下,六年前那晚,李嗣行升了,他也升了。”
“京城中,最了解李嗣行的是他,最忠于朝廷,忠于圣上的,也是他。”
马儿被他抽得吁吁叫,李存安腾空一只手,推陈宜进车厢。
李嗣行的主力军队早就转移西京,何况他只带了五个跟班,从内突破也做不动。不用思考,这群人就是来逮李存安,想要威胁李嗣行。
“他怎么知道……”
陈宜话问到一半,没问下去。
整个北境的九酝春产量突增,令宫里那位猜到陈宜在这里,而李存安跟陈宜的关系已是明牌。
李存安因她暴露行踪。
靖远城内,运煤的队伍从西市过,停在酒坊门外。
跟班站在门口直接扯嗓:“陈宜掌柜在吗?”
杏花刚送走陈宜,眼眶还红,笑着小跑过来,“客人要买酒吗?跟我说就行。”
跟班不耐烦,脸上横肉抖动,“啧!问你陈宜呢?”
他态度强横,招来杏花怀疑。陈宜和李存安走得那么急,果然有歹徒追来。
她定定打量跟班,和他身后的马车,表情收敛道:“她走了,去金州找河西少主去了。”
跟班转身,跟马车上的袁进如实汇报。
袁进打着扇子下车,慢悠悠走过来,很有礼貌地鞠躬。
“夫人,我们远道而来,自然要买够一年存酒。”
他掏出一口袋银票,厚厚一沓,一只手都拿不过来,凑到杏花面前快速翻动。杏花嗅到一鼻子印泥香,眼睛都直了。
袁进收起银票,“这么大的单,恐怕不是你这个小酒坊做得来的。麻烦您联系你们东家吧!”
“好,好,”杏花搓手,“我这就给徐阿郎写信。”
“徐阿郎?”袁进皱眉,疑惑,“京城徐家,徐均安?”
杏花翻箱倒柜找纸笔,未觉有诈,答他:“是啊。”
“找到了。”她怀抱纸笔出来,门口已经没人。匠工告诉她,那群人说过阵子再来。
半月后,陈宜和李存安已入河南道,两人一步不敢停歇。
河南道多平原,野外无遮挡,只能在村民家歇息。好在两人长相姣好,态度亲善,一路上没吃过闭门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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