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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驾车的仆从望向别处,钟淳夹着尾巴偷偷摸摸地跳上了车,用脑袋顶开帷帘,迎面撞来一阵幽然的苦檀香。

只见张鄜正靠着车壁阖目养神,他的眉眼深邃,鼻梁高耸,仿佛雪里藏着的一尊浓墨重彩的佛像般,经历了岁月的风霜催折,清冷中又显出了几分神性。

听见他上车的动静,那人才缓缓睁开了眼:

“下去。”

钟淳见张鄜伸手欲拎自己的后颈,赶忙紧紧地抱住了他的大腿,用实际行动表明了自己的决心:

不下去———

开玩笑,他在相府闷闷地窝了一个多月,好不容易有出门的机会,他怎可能放过!

更何况这次出门还要回宫,他便是赖也要死赖着不走!

钟淳一边抱大腿一边还小心观察那人的脸色,经过这一个月的朝夕相处,他渐渐也琢磨出了些丞相的处事态度来。

只要不涉及某种底线,似乎他闯出什么祸那人都不会管,但只要触及了某种底线,哪怕是一下那人也不会容允。

例如上回他趁着张鄜不注意想要试尝一下那人每夜喝的药汤,结果舌头才沾上一点味儿,整只猫便立马被那人面无表情地薅着丢到了门外。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张鄜露出堪称怫愤的神情。

不止如此,他还被侍女灌了催吐药,整整吐了一晚上,虚弱得连爬都爬不起来,结果还被那人惩罚地关在外间,整整三日才肯重新放他进去。

而今日这端午赏荷宴,若张鄜真不愿他去,早在他踏出房门的那一刻起就应被陈仪捉回去了。

那人既放任他跟了一路,说明即使他厚着脸皮跟着去也是无伤大雅的。

钟淳的猜想没错,张鄜果然没有强丢他下车,见实在扯不动这只赖皮胖猫儿,便只得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脑袋:

“宫中不比府中,一会不得乱跑。”

钟淳抖了抖耳朵,在心里想:

不必担心,宫中他可熟着呢。

*

车驾抵达西华园时,正值落日时分,距离晚宴开始还有将近半个时辰。

彼时仲夏的暑气渐渐消了,迎面拂来的风似乎也起了些凉意,顺带捎着初荷与艾叶的清香。净池中,千顷万顷的荷叶高擎着,一风过境,便搅起浪涛般碧绿的叶波,亭亭的叶好似缎面制成的伞,每一处墨绿的脉络都清晰可见,上面盛满了一颗颗仙露明珠,在霞光的映衬下殷赤剔透。

满池的荷花亦应时而放,粉里含白,白中露粉,盛放的姿态仿似佛陀拈指为势一般,庄严而圣洁,浩浩荡荡的挤在拥攘的新绿之中,一时占尽了风光。

钟淳本想下了马车之后偷偷溜去自己的殿宇看看,可谁想到前掌刚一着地,尾巴根便被一只大手轻松抓住,整只猫被毫不留情地倒着提溜了起来。

不仅如此,为了防止他乱跑,张鄜还特意命人在他脖子上拴了个带绳的金箍圈。

钟淳嫌那七尺的绳太短,“嗷嗷”叫着反抗了半天,最终凭借着自己的本事让张鄜将七尺的绳给斩成了三尺。

直到彻底哪儿也去不了了,他这才只得收起自己的那点心思,悻悻地趴回那人怀里。

不一会儿,他们又在道上碰见了一身深绛官袍的温允,那人似乎在此等候张鄜多时了。

几人顺着净湖又行了数十步,却见前方石碑处人头攒动,远远望去尽是些衣着光鲜的男男女女,而他们又仿佛渴食的幼兽一般,悉数簇拥到一人的跟前。

那人头戴漆青通天冠,身着灰黄直缀宽袖袍,望上去大约五十来几的年纪。他面容清癯,双鬓银丝遍布,腰杆虽然细瘦,但仍将这身素袍穿出了不一般的气度。

钟淳睁着眼睛瞧他,觉得这人不像做臣子的,倒像个仙风道骨的老道士。

此人正是当今皇后的亲兄——刚任上大司马的乔敦。

他原半靠在竹椅上,经身旁侍从提醒,这才看见了不远处的张鄜,忙起身揖拜相迎:

“丞相。”

乔敦周围簇拥着的也多是金墉乔氏的子弟,见状也纷纷跟着家主行礼:

“见过丞相——”

张鄜朝身后的陈仪看了一眼,陈仪便心领神会地上前一步,牵过绳,接过他怀里的胖猫儿。

乔敦见状,也朝身后侍从低语了几声,只留下几个亲近的子侄与侍从,便上前踱到了丞相身侧,自然道:

“今日端午家宴,怎的不见张小公子?”

张鄜回道:“他犯了错,被我禁了足。”

乔敦也笑道:“都是小孩,调皮、好玩。我家的松儿也是如此,被他娘罚着抄经呢。”

而后他又回头看了陈仪怀中的钟淳一眼,背着手摇了摇头道:“先前听说书院的同学带了只畜生去习课,偏生自己也要带,结果反倒被那畜生狠咬一口,现下腿都还抬不利索呢。”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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