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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穿着从没穿过的好料子,从碎了一地的巫箬叶身边被拉走了,一直有点讨厌他的南枝叫他“哥哥”,主动牵他的手,然后他就被抓起来,所有人都叫他魏熙,魏公子。

他们被流放了,但他没弄清楚这个事情的严重性。

也许这是魏远卿的安排,他想,我现在是魏熙,是他的儿子了,巫箬叶是我娘,南枝是我的妹妹。

要知道,他做梦都想成为魏熙,并且固执地认为魏熙非常幸福——哪怕巫箬叶已经死了,能被承认是她的儿子也还是很幸福。

至于真正的魏熙去了哪里他一点都不关心。

官道旁边有岔道,通向未知的方向,他眼尖,看到最近的一条路上遗落了一个扁扁的荷包,用得挺旧了,但是不脏,绣着一朵黄色的小花。

有人遗失了它,时间不会超过两天,也许还会回来寻找。

他分析着,那边的官兵还是不同意下官道,他们开始驱赶坐下休息的家仆,要带着南枝一起赶路,直到她死。

“魏熙”突然跑过去,他开始浑身抓痒,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跟嬷嬷说话的官兵:“好痒!好痒!”

嬷嬷还没反应过来,官兵的脸色就变了——南枝起疱疹之前也在抓痒。

他捂住口鼻,立刻退远了,大声对嬷嬷道:“快将这孩子丢了!她的病会染给旁人!”

“魏熙”的指甲没有打理过,他在脸上和手臂挠出道道血痕,看上去真是痒极了,嘴里还一直念叨。

这下不论嬷嬷如何哀求,官兵铁了心要将南枝丢弃在这里了,他大声呵斥着:“她已经没救了,放在这里等死吧!带着有什么用,你想让我们都死吗!”

嬷嬷被拉出去很远了还在哭:“不是天花啊,小姐不是天花!别丢下她,求求你们别丢下她……”

西北官道少有人烟,等他们远去,奄奄一息的南枝躺在路边,快被风沙淹没。

就在此时,岔路上果然走过来一个女人,她挎着一个竹篮,手里拿着树枝拨弄草丛,弯着腰找东西。

荷包被“魏熙”趁机丢在南枝手边,只要失主回来捡,只要南枝能撑到那个时候,只要来人尚有一丝善念……

万幸,他赌赢了。

南枝被女人裹在衣服里带了回去,这里是大晟边境的一个小村子,只隔着一座山,那边就是北狄人的草场。

女人是村里凶名远播的吴寡妇,她捡回来一个孩子,直接将人带去了老村医那里,花了荷包里所有的存钱外加一串珍藏的野猪肉才捡回了南枝的一条小命。

不过因为生肉祛疤的药物都是糊糊,很多都是草药现捣的,南枝不得不被细麻布条包成个粽子。

没有性命之忧后,来领走她的却是另一个女人,这女人也是寡妇,不过比起凶悍和风流齐名的吴寡妇,她是个能立贞节牌坊的贤惠女人。

南枝被她收养了,那之后的两年她都缠着布条,村里的孩子管她叫丑八怪,因为南枝的绷带永远都浸着黏糊糊脏兮兮的草药汁,看不见她长什么样。

这里的话和盛京也有差别,南枝听不懂,学得慢,孙寡妇很有耐心,一点一点教她,穿衣吃饭,牙牙学语,她终于用孙寡妇能听懂的话告诉她自己的名字。

孙寡妇说南枝是个很有文化,很好听的名字,意思是向阳的树枝,也饱含父母对她的期许。

这里山高皇帝远,没人关心乾德帝已死,太子杨集继位,他将“雪神女”存在的一切痕迹都抹去了,表示自己要做个更坚定开明的君主。

比换了皇帝更在村里轰动的是,村东头的程木匠搬了新屋,和孙寡妇家住得近了,众人都来吃了乔迁酒。

南枝在院子里给自己熬药,她握着蒲扇蹲在篱笆下扇呀扇的,冷不防就被一颗枇杷砸了头。

她只露着一双大眼睛,仰着绷带脸回头看,显得有点呆。

程家的院墙好高呀,比孙寡妇家的篱笆结实多了,现在墙头趴着一个可能跟魏熙一般年纪的少年,皮肤晒成小麦色,笑起来一口大白牙,长相好悬随了母亲,在村子是少有的俊。

他头一回见到同伴们说的这个足不出户的小丑八怪,发现她眼睛还挺好看,水汪汪的,从上面往下看,嘿,小小的一团还挺乖。

所以他友好地邀请:“小妹,我叫程邺,你来我家吃枇杷么?”

第92章 折骨枝(十三)

南枝拒绝了程邺的枇杷邀请。

她不怎么出门,孙寡妇出门浣纱洗衣的时候她就在家里待着,定时掐点地抱着饲料盆喂鸡,一日三次的药放在小火炉上泡好了,喂完鸡她就蹲在篱笆下熬药,再捧着比脸还大的碗吨吨吨喝药。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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