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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一片黑暗。
他刚睁眼几秒,剧烈的头痛便袭来,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整个人便又迅速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陷入黑暗之前,他听到午夜悠长的汽笛声。
周遭似乎是码头。他的嗅觉开始变得敏锐——濡湿的海风、咸腥的空气、刺鼻的机械油味混在在一起。
紧接着,身下的地面开始摇摇晃晃。
他没有看到,夜色中,白色的船只正渐次出港。
闻命在位于苏格兰西北部的奥本小镇码头旁的黑巷中捡到了时敬之。
当时闻命正要出海。
据闻命后来说,他趁着边境巡逻官分神的片刻将时敬之塞入底层货舱中。
“你当时就在边境地上躺着。那些大人经常因为我要过境就问我要很多钱,我没有那么多钱,所以趁着他们不注意,越过边境线,把你偷偷带上船了。”
这是一艘小型游轮。
目的地是东亚,它会经过一个位于南太平洋的风景秀丽的小岛国,小岛国以偷渡劳工而闻名于世。
这艘船将途经非洲的开普敦和伊丽莎白港,据闻命所知,许多人会在这里通过大卡车偷偷进入船舱,闷在船底几十天不出门,背井离乡去富裕的岛国当淘金客。
也因此,这两地的检查分外严格。
从这里偷渡上船,答案只有两个,顺利登船,或者被判监禁。
不过也有漏洞可钻。
偷渡客上船以后不会轻易出门,只有接近小岛国时会跑上甲板呼叫,要求下船。
有时候船长怕惹来麻烦,会将他们放下船舱,让他们自己顺着海水游过去。
因为联合政府的国际偷渡条例规定,船长具有连带责任,一旦被发现船上有偷渡者,船长会面临数不尽的官司,审查,以及吊销执照的风险。
很多时候为了省事,他们会雇佣几位亡命徒雇佣军,趁着偷渡客耍赖,将他们乱枪打死,再丢入茫茫海中。
闻命思前想后,为了避免杀身之祸,他决定避开这些路线。
辗转多个码头后,闻命带着时敬之在贝伦区下船。
贝伦区,是贫民窟。
临近闻命下船的地方有个废弃的小港口,旁边就是著名的“扒车大道”。
当年这里的国际行政区划线模糊不清,许多人钻了政策的空子,挂在卡车上偷渡来这片区域谋生。
这里是赫赫有名的老城区,移民众多,龙蛇混杂,九反之地,旁人不会轻易涉足——这里是小偷、强盗、偷渡客和妓女的天堂。
时敬之伤到了腿,无法轻易活动,闻命让他自己藏身在黑色的城寨高楼与驳杂的电线之后,自己出门找杂活谋生。
闻命出门早,他会骑一辆带着清脆铃铛的自行车,破铜烂铁叮当响,车把上被他按了一个铃,他一路按回来,那样隔着很远,时敬之就可以听到。
那个时候四周似乎没什么人影,时敬之听到了自行车铃声,然后明白过来,寂静的黑暗中只有闻命一个人。
时敬之呆的小屋很破。头顶上是粗长黝黑的电线,已经脱了皮,时不时掉下尘土和碎屑,有时候黑色的皮子里还掺杂某种鸟类的粪便。
驳杂繁乱的电线上还绑着七八十个破旧的皮鞋,颜色各异,斑斑驳驳,这是前人留下来的。
闻命指着鞋子叮嘱时敬之,不让他随便出门。因为据说歹徒们进行非法交易时,会在天线上挂一只鞋子,引旁人来买卖。
这条街叫做光明街,红灯区的光明街没有灯,因为没有电。
这里遍布拥挤的纸板房和违章建筑的寥屋,半夜时分,追龙者们喜欢捂着一柄蜡烛,来寮屋里聚众活动,她们秉着蜡烛引路,因此这条街又叫做光明街。
光明街是一条黑街,各种意义上的黑街。
“但是后来他们说,光明街有了别的意义。”闻命躬身进门,头顶的白炽灯不亮,时敬之坐在靠窗的位置,背后的墙壁上爬满黑黝黝的青苔。
十六岁的少年人桀骜不驯,身上却过早有了沉稳的影子。
闻命洗洗手,从白色塑料袋里向外掏菜叶。
“你知道吗?光明街是黑街,红灯区,这里的妓女特别凶悍,别人都不敢靠近。咱俩今天吃薯角怎么样?”
闻命说着掏出一盒马铃薯,这种菜最常见也最充饥。
紧接着,他又从袋子拿出来一张唱片,递给时敬之。
“因为但是后来光明街出了一个女诗人,叫持灯,她是个很厉害的妓女。”
“你知道她吗?就是持灯,持灯接受过大学和慈善基金会的资助,据说还有文章在报纸上发表。”
“还有吐露吐露司机先生,他是一位很肉麻的诗人,他认认真真写信,别人以为他在保存什么旷世巨作,但是没有人知道,他在给心上人写情书。”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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